吹南風 作品

第94章


 郭國柱把呂俊宇送到院門外,直到看不見呂俊宇的身影了,還呆呆地望著地面出神。在重機上班的鄰居叔叔出來倒垃圾,隨口問一句:”國柱上夜班?”

 “嗷嗷,嗷,”國柱抬頭趕緊打招呼。他突然想問什麼,但沒來得及。他乾脆就站在院門口出神,出了一會兒神,又身不由己往南沿著馬路走,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個鐵路道口。噹啷噹啷噹噹,路口黃色小房裡出來一個手拿旗子的人,響聲就是從小房傳出的。城市中的鐵路道口,有點像召集開會的露天戲場,兩根長長的木杆放下,木杆外的兩撥人,面對面靜靜地站著,像臺上臺下的兩撥人們,似曾相識,又相對無言。等待,必須的等待。人有時候需要不得不為之的等待,就像這路口的欄杆,你想從欄杆下面穿越,也許可以僥倖搶過,但遭遇風險的幾率在增加。這些都只在人的一瞬間決定。

 他站在欄杆前,其實他並不是眼前這撥人裡的一員,自己心裡也怪怪的。許久時間,火車才來了。火車很慢,慢得有點不像火車,像家門口修馬路的壓路機。慢騰騰碾過去,一點都不威風,反倒是有點垂頭喪氣。郭國柱看了火車頭,又看著一節節車皮過去,他的頭跟著車皮搖擺著,不想放過每一個車皮———好像一旦放過,就會漏掉一個好運氣似的。他爸爸就有這種習慣,如果水龍頭關好了,總要翻來覆去再去檢查,每天晚上臨睡前,把水龍頭和大門排在一起檢查,像數雞窩裡的雞。他覺得自己快成了他爸爸了。莫名其妙發呆。他知道,這都是呂俊宇一番話讓他陷入了不能自拔的失落。

 他並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脆弱,如此煩惱。呂俊宇神秘兮兮地先是告訴他一個讓他保密的事,他心想,這人好像原來不是這樣的呀,不過,人都是在變化的,況且,和呂俊宇本來就不太熟悉。他的秘密,對於郭國柱來說,一是引不起什麼興趣,二是,即使是秘密,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但是他心裡也轉了一下,他能和自己說,最起碼和一機械有關。於是,他豎起耳朵注意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