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斯王二狗 作品
第 7章 秋意濃
秋意漸濃，上海也多了幾分蕭瑟味道。
聖菲大教堂的高聳簷頂被陽光照的閃閃發光，好像一面摺疊的鏡子。
樹影下，沈禾一身風衣，頭髮卷著塞進了禮帽底下，耳朵上面的耳墜隨著樹影投下的碎屑陽光一閃一閃的。
身邊的楚天下意識又要抽菸，反應過來沈禾還在旁邊，又忍住了。
他眉眼多了幾分喜色，“我已經把最近的行動彙報到了重慶，這幾日應該就能收到老師的回電了。”
沈禾沒有回答這個，反倒是問：“嫂子最近感覺怎麼樣?”
算算日子也有九個多月了，預產期臨近，她還是比較擔心這個。
楚天抓了抓頭髮，顯得有些無措。
“姆媽說阿雲胃口倒是不錯 ，這個孩子是個省心聽話的，沒怎麼折騰她，白天都是姆媽陪著阿雲，寸步不離。一旦有什麼情況隨時都可以送去醫院的。”
楚天三個月之前就請了一位照顧孕婦相當有經驗的婦人，也就是此刻他嘴裡面的這位姆媽。
沈禾眉眼走神，“沒想著讓嫂子這些日子直接提前去住院嗎？省時間，而且也更放心。”
楚天顯得有些無奈，他苦笑道：“我提了一嘴，是阿雲說她認床，醫院裡麵人來人往，她看著那些白大褂心裡面緊張。”
所以才堅持住家裡面的。
沈禾只好作罷，不過還是道：“你請個假吧，陪產結束之後再上班，左右處裡面這些日子沒什麼重要事。”
楚天點頭，“也行。”
現在處裡面是萬里浪和丁墨生兩個人做主，大事他們商量之後辦，小事還是各隊長處長科長們負責。
萬里浪最近明面上也低調了許多，大約是感覺到了孤城裡面傳來的陣陣寒意。
這個不可一世的漢奸國賊此刻也終於意識到了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肉體凡胎總有疏忽大意的時候，保不準那些躲在暗地裡的人就會要了他的小命。
然而他試圖聯繫重慶方面做最後的掙扎的時候，才發現那邊也只是有意無意的搪塞他。
要先釋放一批軍統中統被逮捕的人士，看看萬處長的“誠意”。
萬里浪想著中野尚志，山下智久，還有巖井英一這些話事人還都在任呢，他不敢大張旗鼓。
因此只是小打小鬧的試探性放了幾個親國民政府的“進步人士”。
軍統那邊也對於他的行為表示了一定的“嘉獎”。
當然，這只是戴老闆口頭上的幾句漂亮話，說出來無傷大雅。
全國各地，像萬里浪這樣“回頭是岸”的人只多不少，已成大勢所趨。
山下智久這幾天罕見的推了憲兵司令部的公務，暫時交給川島聿和幾個下屬。
他穿著便裝一個人來到了醫院，病床上面的山下原也只是安靜的躺著，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似的。
這麼久了，還是這樣麼？
有時候，山下智久會有些錯覺，覺得弟弟應該在某一處的居酒屋裡面喝著清酒，等著他喊他名字的時候，才會帶著些醉意的轉身，然後看向他。
“哥，你怎麼來了？今天沒有公務?”
他平靜的拿著溼毛巾給山下原也擦著臉，細心又細緻。
“原也，要秋天了，你生日要到了呀。”
床上的人沒有動靜。
山下智久放下毛巾，繼續說話。
“這個生日想要吃什麼口味的蛋糕呢？還是以往喜歡的栗子蛋糕嗎？”
山下智久帶著些笑意，“今年要不要喝東京的松子酒?我託人給你帶一些吧！”
病房外面，來往的醫護人員按部就班的工作，陽光透過玻璃窗，投放在地上形成一大塊一大塊幾何圖狀的光斑。
“叮叮叮……”
電車每日基本上都是準點到達，來往的乘客都坐在座位上面，手中或拿著公文包或是筐著今日的菜蔬。
像罐頭盒齊整的碼在木箱裡面，人又像罐頭盒裡面發酵的沙丁魚，被電車顛簸的搖來搖去。
沈蔥圍著圍巾，重新擺弄了一下頭上的鴨舌帽。
一身褐色的硬布衣服穿在身上此刻格外像一個記者，更不說他還有模有樣的裝扮文化人鼻樑上面帶了一副金絲框的圓形鏡片眼鏡。
透過眼鏡和玻璃窗兩層玻璃，他伸手戳了戳窗戶角，手指慢慢對齊了外面那隻膽大妄為的螞蟻。
那螞蟻觸角微微伸了幾下，努力躲避著一個一直跟著自已的怪物，其實它不知道，那只是車上人的手指。
到站了，沈蔥利落的跳下車，非常活潑的左拐進了一處小巷子。
這裡有一處他自已安排的暗房，專門用來沖洗一部分照片。
他走進小院，先檢查了一下週圍佈置的物品，確認沒有人動過，這才開門走了進去。
“別動！”
結果，剛一走進去，裡面立刻冒出來幾個人。
一柄手槍指在了他腦後。
沈蔥啞然，瑪德，失算了？這地方怎麼被發現的？
他快速思考著對策，趕緊舉起雙手高過頭頂。
“好漢饒命，我就是一個混飯吃的記者。”
見幾人不信，他趕緊繼續道：“我不是故意拍市長保養小蜜的，也不是故意拍陳司令五姨太勾搭野男人的，我……”
“瑪德，你業務還挺廣泛的?”
有個人沒好氣的罵了一句。
沈蔥快速的記住了這人的體貌特徵，短髮，中等身材，眉毛倒豎，臉上有幾顆很有特點都小痣，面黃無須。
“好漢，饒命啊……”
他身後那人慢慢探出頭來，“你這裡的照片……”
“都是做什麼用的?”
那人慢慢走了出來，一張陰狠的臉，唇薄而利，眼睛如古井。
沈蔥被嚇到了，“我，我我我……”
剛剛那個臉上有小痣的人不耐煩道：“結巴什麼？說話費勁!”
沈蔥顫顫巍巍的指了指旁邊的手槍，帶著些哭音：“大爺，我怕啊，你要是被這傢伙指著，你，你也結巴……”
男人瞥了他一眼，收起了手槍。
“你現在，可以說了……”
沈蔥趕緊按著胸口，“好漢，我是記者，這裡面都是我平日拍的一些有關於新聞的照片吶……”
那個領頭人隨手拿起一張巖井公館的照片，“這個也是新聞……?”
沈蔥暗道不好，這人眼真尖呢。
他趕緊道：“建築，建築物是最好看的，對稱，古樸，而且這座房子是不是很漂亮，我學過建築的……這種建築啊，從材質，到構建結構，還有最後的堆砌都有講究的……”
“不用說了，帶走！”
領頭人沒功夫聽這些，本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他朝著周圍人眼神示意。
於是沈蔥就被綁了起來，押著走出了門外。
他焦急的扭著腰大喊，“大爺，我，是良民吶，抓我去哪裡啊……”
“救，救命啊……”
見他太吵鬧，叫聲悽慘，一個特務直接脫了襪子塞他嘴裡面了。
腥臭酸辣的味道衝著喉嚨和鼻腔，把沈蔥燻的眼淚鼻涕一塊下，根本控制不住。
日，狗日的特務。
現在怎麼辦呢？
跑?
不現實。
打?他們人有點兒多……
就在沈蔥絞盡腦汁沒想明白他是怎麼被人發現的時候，街道另外一邊。
林之江提著果籃，有些錯愕的掃了一眼對面。
他應該沒看錯，那個穿著奇怪的，不是沈禾的那個弟弟嗎？
他身後那些人是哪裡的？特高課?
林之江提著果籃，繞道另外一邊，慢慢跟了上來。
聖菲大教堂的高聳簷頂被陽光照的閃閃發光，好像一面摺疊的鏡子。
樹影下，沈禾一身風衣，頭髮卷著塞進了禮帽底下，耳朵上面的耳墜隨著樹影投下的碎屑陽光一閃一閃的。
身邊的楚天下意識又要抽菸，反應過來沈禾還在旁邊，又忍住了。
他眉眼多了幾分喜色，“我已經把最近的行動彙報到了重慶，這幾日應該就能收到老師的回電了。”
沈禾沒有回答這個，反倒是問：“嫂子最近感覺怎麼樣?”
算算日子也有九個多月了，預產期臨近，她還是比較擔心這個。
楚天抓了抓頭髮，顯得有些無措。
“姆媽說阿雲胃口倒是不錯 ，這個孩子是個省心聽話的，沒怎麼折騰她，白天都是姆媽陪著阿雲，寸步不離。一旦有什麼情況隨時都可以送去醫院的。”
楚天三個月之前就請了一位照顧孕婦相當有經驗的婦人，也就是此刻他嘴裡面的這位姆媽。
沈禾眉眼走神，“沒想著讓嫂子這些日子直接提前去住院嗎？省時間，而且也更放心。”
楚天顯得有些無奈，他苦笑道：“我提了一嘴，是阿雲說她認床，醫院裡麵人來人往，她看著那些白大褂心裡面緊張。”
所以才堅持住家裡面的。
沈禾只好作罷，不過還是道：“你請個假吧，陪產結束之後再上班，左右處裡面這些日子沒什麼重要事。”
楚天點頭，“也行。”
現在處裡面是萬里浪和丁墨生兩個人做主，大事他們商量之後辦，小事還是各隊長處長科長們負責。
萬里浪最近明面上也低調了許多，大約是感覺到了孤城裡面傳來的陣陣寒意。
這個不可一世的漢奸國賊此刻也終於意識到了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肉體凡胎總有疏忽大意的時候，保不準那些躲在暗地裡的人就會要了他的小命。
然而他試圖聯繫重慶方面做最後的掙扎的時候，才發現那邊也只是有意無意的搪塞他。
要先釋放一批軍統中統被逮捕的人士，看看萬處長的“誠意”。
萬里浪想著中野尚志，山下智久，還有巖井英一這些話事人還都在任呢，他不敢大張旗鼓。
因此只是小打小鬧的試探性放了幾個親國民政府的“進步人士”。
軍統那邊也對於他的行為表示了一定的“嘉獎”。
當然，這只是戴老闆口頭上的幾句漂亮話，說出來無傷大雅。
全國各地，像萬里浪這樣“回頭是岸”的人只多不少，已成大勢所趨。
山下智久這幾天罕見的推了憲兵司令部的公務，暫時交給川島聿和幾個下屬。
他穿著便裝一個人來到了醫院，病床上面的山下原也只是安靜的躺著，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似的。
這麼久了，還是這樣麼？
有時候，山下智久會有些錯覺，覺得弟弟應該在某一處的居酒屋裡面喝著清酒，等著他喊他名字的時候，才會帶著些醉意的轉身，然後看向他。
“哥，你怎麼來了？今天沒有公務?”
他平靜的拿著溼毛巾給山下原也擦著臉，細心又細緻。
“原也，要秋天了，你生日要到了呀。”
床上的人沒有動靜。
山下智久放下毛巾，繼續說話。
“這個生日想要吃什麼口味的蛋糕呢？還是以往喜歡的栗子蛋糕嗎？”
山下智久帶著些笑意，“今年要不要喝東京的松子酒?我託人給你帶一些吧！”
病房外面，來往的醫護人員按部就班的工作，陽光透過玻璃窗，投放在地上形成一大塊一大塊幾何圖狀的光斑。
“叮叮叮……”
電車每日基本上都是準點到達，來往的乘客都坐在座位上面，手中或拿著公文包或是筐著今日的菜蔬。
像罐頭盒齊整的碼在木箱裡面，人又像罐頭盒裡面發酵的沙丁魚，被電車顛簸的搖來搖去。
沈蔥圍著圍巾，重新擺弄了一下頭上的鴨舌帽。
一身褐色的硬布衣服穿在身上此刻格外像一個記者，更不說他還有模有樣的裝扮文化人鼻樑上面帶了一副金絲框的圓形鏡片眼鏡。
透過眼鏡和玻璃窗兩層玻璃，他伸手戳了戳窗戶角，手指慢慢對齊了外面那隻膽大妄為的螞蟻。
那螞蟻觸角微微伸了幾下，努力躲避著一個一直跟著自已的怪物，其實它不知道，那只是車上人的手指。
到站了，沈蔥利落的跳下車，非常活潑的左拐進了一處小巷子。
這裡有一處他自已安排的暗房，專門用來沖洗一部分照片。
他走進小院，先檢查了一下週圍佈置的物品，確認沒有人動過，這才開門走了進去。
“別動！”
結果，剛一走進去，裡面立刻冒出來幾個人。
一柄手槍指在了他腦後。
沈蔥啞然，瑪德，失算了？這地方怎麼被發現的？
他快速思考著對策，趕緊舉起雙手高過頭頂。
“好漢饒命，我就是一個混飯吃的記者。”
見幾人不信，他趕緊繼續道：“我不是故意拍市長保養小蜜的，也不是故意拍陳司令五姨太勾搭野男人的，我……”
“瑪德，你業務還挺廣泛的?”
有個人沒好氣的罵了一句。
沈蔥快速的記住了這人的體貌特徵，短髮，中等身材，眉毛倒豎，臉上有幾顆很有特點都小痣，面黃無須。
“好漢，饒命啊……”
他身後那人慢慢探出頭來，“你這裡的照片……”
“都是做什麼用的?”
那人慢慢走了出來，一張陰狠的臉，唇薄而利，眼睛如古井。
沈蔥被嚇到了，“我，我我我……”
剛剛那個臉上有小痣的人不耐煩道：“結巴什麼？說話費勁!”
沈蔥顫顫巍巍的指了指旁邊的手槍，帶著些哭音：“大爺，我怕啊，你要是被這傢伙指著，你，你也結巴……”
男人瞥了他一眼，收起了手槍。
“你現在，可以說了……”
沈蔥趕緊按著胸口，“好漢，我是記者，這裡面都是我平日拍的一些有關於新聞的照片吶……”
那個領頭人隨手拿起一張巖井公館的照片，“這個也是新聞……?”
沈蔥暗道不好，這人眼真尖呢。
他趕緊道：“建築，建築物是最好看的，對稱，古樸，而且這座房子是不是很漂亮，我學過建築的……這種建築啊，從材質，到構建結構，還有最後的堆砌都有講究的……”
“不用說了，帶走！”
領頭人沒功夫聽這些，本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他朝著周圍人眼神示意。
於是沈蔥就被綁了起來，押著走出了門外。
他焦急的扭著腰大喊，“大爺，我，是良民吶，抓我去哪裡啊……”
“救，救命啊……”
見他太吵鬧，叫聲悽慘，一個特務直接脫了襪子塞他嘴裡面了。
腥臭酸辣的味道衝著喉嚨和鼻腔，把沈蔥燻的眼淚鼻涕一塊下，根本控制不住。
日，狗日的特務。
現在怎麼辦呢？
跑?
不現實。
打?他們人有點兒多……
就在沈蔥絞盡腦汁沒想明白他是怎麼被人發現的時候，街道另外一邊。
林之江提著果籃，有些錯愕的掃了一眼對面。
他應該沒看錯，那個穿著奇怪的，不是沈禾的那個弟弟嗎？
他身後那些人是哪裡的？特高課?
林之江提著果籃，繞道另外一邊，慢慢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