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當吉
中書省內。
陳伯宗繼續問道。
“我朝官員任用、升轉之法,又為如何?”
這次卻是一旁靜聽良久的毛喜接言道。
“我朝承舊制,以清、濁分職事。”
“無人情雜務之擾者,為清官。”
“行應物治事之勞者,為濁官。”
“百官皆重清官而遠濁官,是以官員遷轉,雖在同品同班,其由濁轉清,即為升,若由清轉濁,則為降。”
陳伯宗在尚書、中書二省,待了那許多時日,自然也知曉這官吏的清、濁之分。
在他看來,這無疑是魏晉以來,世家政治的又一樁弊病。
在這套清濁用官系統之下,那些無所事事,不務實事的清官們得到推崇。
而那些需要有人實心任事,並實際支撐著國家運轉的職官,卻成為了人人避之的濁官。
可嘆的是,這套標榜以德行才幹用人的用官系統,就這樣將秦漢以來以事功用人的文官體系,毀了個乾淨。
這就導致了在這種狀態下,整個南朝的官僚系統變得十分虛弱。
以至於昔年宋文帝劉義隆,號稱三十年元嘉治世,在動員二十萬大軍北伐時,還會因為財力不足,而要向三吳的士民大量徵收財產稅。
南朝歷代積弱的病根,便就藏在這些看似細枝末節的制度之中。
念及此處,陳伯宗忽而想起一樁事來,問毛喜道。
“毛公所任太子家令之職,梁武罷置,而今上覆置之。”
“不知此官,為清,為濁?”
毛喜聞言,瞄了眼桌案上那些墨筆譽寫的文書,心中升起一股恍若隔世之感。
他答道。
“太子家令,原是濁官。”
“而今至尊復置此任,又以臣輔殿下國事。”
“臣私計之,至尊現今或有混同清濁之意。”
毛喜最後這句分析陳蒨意圖的話語,本不是作為皇帝的臣子應該講出來的。
只是他現今既已成了太子近臣,就不得不再進行一次投機,以進一步鞏固自己在未來天子班底中的地位。
他這句話的意思很明白。
我等要速速備好一個改革清濁官制的方案,一旦皇帝得勝還朝,此物便可成為那件最重要的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