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愛屋及烏
沈星渡自是不會上趕著找沒臉。
報仇也就不能指望雁南飛了。
退一萬步講,雁南飛也並不欠她沈星渡的。
她要靠自己查清事實真相,自己討回公道。
以往只是聞到杜若嵐身上的催情香,都能讓換道福福身體裡的她心跳加速,靈魂交換。
這會兒屋裡催情香濃得像化不開的霧。
沈星渡看著雁南飛眉眼忍不住在心裡讚歎,怎麼有人長得這樣眉如山巒,眼如星,讓人看了臉紅心跳錯不開眼,難怪杜小姐要為了他用盡手段。
“沈星渡!
沈星渡?”
沈星渡知道雁南飛在喊她。
她眼裡的雁南飛嘴巴一張一合,動作變得好慢好慢。
聲音也像從天外傳來,好遠好遠。
放肆的盯著雁南飛的俊臉看了好一會兒,沈星渡終於如願,一翻白眼昏了過去。
疼!
太疼了!
沈星渡還未睜開眼,就知道自己準是成功了。
因為十個手指都傳來徹骨的疼!她便知道自己成功了!
雁南飛說得沒錯,福福真的是被她害慘了。
十指連心的疼,讓沈星渡睜開眼的一瞬間,兩滴眼淚同時滾落下來。
在她如凝脂般的臉頰上掛了兩串晶瑩剔透的淚珠。
眼睫間蓄滿潮氣。
沈星渡眉眼一抬,撞進了雁南飛的眸光裡。
他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不知道在床邊站了多久。
沈星渡裝作不經意用手背蹭掉臉上淚痕,顧左右而言它:
“雁將軍,我成功了!”
她努力扯了扯嘴角,裝出幾分欣喜。
不肯在雁南飛的面前表現得像個只會哭的廢物。
見雁南飛眼神奇怪地盯著她,半天也不說話。
沈星渡突然發現,福福既不在他的肩頭,也不在他懷裡。
難道是催情香用多了?又把福福坑了?
沈星渡忍不住又向雁南飛的身後看過去。
“你找什麼?
除了我你還想看見誰?”
沈星渡收回眼神。
雁南飛好凶,她又惹他生氣了。
沈星渡努力裝作不在意他的語氣,糯糯地問了句:
“福福呢?”
“你給他用了什麼藥,你自己不知道?
自然是放他出去釋放,關在房裡難不成要憋死他?”
釋放?
沈星渡的腦子裡沒來由地浮現出原先在沈府牆頭瞧見過的野貓。
白天就在牆頭上一邊曬太陽,一邊向著天空高高地伸出一條後腿兒。
然後在午後的日光裡,認認真真地舔上一下午的毛。
直到將自己舔得溜光水滑,夜裡就能隔著山牆聽到野貓聚在一起嘶啞謳訝此起彼伏的叫聲。
沈星渡腦海裡的這些記憶,讓雁南飛嘴裡的“釋放”有了可考證的畫面。
熱氣慢慢爬上她的臉頰,這回沒了狐狸毛的遮掩,羞得她比春日裡的合歡還要嬌豔欲滴。
沈星渡變了臉色,峨眉緊蹙,杏眼圓睜,氣鼓鼓得連手指疼都顧不上。
掀開被子從床上站起來,雖然還是比雁南飛矮上好大一截,幾乎是隔著燈光站在了雁南飛的陰影裡。
但她執意覺得站著比躺著更有氣勢。
覺得氣勢還差了些,又學著記憶裡街頭潑婦的樣子,將兩隻手叉在了腰上,挺了挺胸質問道:
“將軍講的這是什麼渾話?
你當我是園子裡頭唱曲兒的?
還是勾欄裡頭賣笑的?
這樣的葷話你與杜姑娘在一起時,當著她的面兒,也說得出口嗎?”
沈星渡說完馬上意識到這話裡頭的不對。
他私下與杜姑娘說的話,興許更沒有遮攔。
雁南飛眉頭一皺,又高高地揚起來,滿眼疑惑地看向沈星渡。
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妥。
被她這樣一說,也忍不住反省起來。
沈星渡卻不給他反省的時間,翹著十根包紮得像小棒槌一樣的手指,只用手掌去推雁南飛,將人往外趕。
“你走!你走!
你去找別人說那些葷話去!
我要就寢了!
這麼晚了,雁將軍在我房裡,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有傷風化,實在不妥!
若是傳出去,我的清白都沒有了!
就是做了將軍夫人也是讓人笑話!”
沈星渡的力氣小,原是推不動雁南飛的。
他怕傷著她的手指,她推一下,他就退一步,直到被人生生推到了房門外。
沈星渡還氣鼓鼓的,那擰在一起的眉頭,瞪得溜圓的眼。
他低頭看她,努力裝作嚴肅。
她做狐狸的時候有那樣多的表情,一點狐狸樣子也沒有。
變回人的時候,小小的一隻,生起氣來卻像小動物一樣。
那臉蛋怎麼能那樣圓鼓鼓?
要是用手指戳上一下,會不會撒氣?
沈星渡做狐狸時的樣子,不停浮現在雁南飛的腦海裡,和眼前氣鼓鼓的沈星渡重疊到一起。
這讓雁南飛感到有點可愛,有衝動想要將她抱在懷裡團成個球來再揉上一揉。
就這樣糊里糊塗地被人推出房門,“啪”的一聲房門被迎面關在面門上,好懸沒有碰到他的鼻子尖兒。
雁南飛摸了摸鼻尖,轉身離去。
原本想說的話,盡數嚥了回去。
第二日,雁南飛去上朝,福福迷迷糊糊的趴在他的肩頭補眠。
朝堂之上,沈家的案子毫無進展,惹得皇帝大怒,將奏摺摔在了京都巡察使卞大人的臉上。
皇帝力氣不小,卞大人的臉上立刻泛起了和奏摺一個形狀的紅凜子。
皇帝斥責:
“一個個的都是廢物!
京都內城!
天子腳下!
重臣宅邸!
竟然夜半被賊人燒殺搶掠!
你們京都巡查司,都是死人嗎?
至今竟然一個賊人也沒伏法?我大兆國威何在?”
卞大人捂著臉忍痛,不敢吱聲。
皇帝餘怒難消,伸手指著卞大人,怒道:
“限你三日之內!
人贓並獲!
如若不然,革職查辦!”
沈太傅雖然丟了錢財,卻得了皇帝的重視與寬慰。
臨了皇帝又挑挑揀揀地摘出來沈太傅上半年政績裡頭可圈可點的地方,大加讚賞,牽強附會的賞賜了各種金銀布帛。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帝這是在找補沈家,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朝堂上除了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皇帝還宣了一道旨意。
將四公主福康賜婚給北羌國大皇子蘇和巴特爾。
待王子覲見之日,隨同大皇子一道回北羌完婚。
親生女兒送到蠻夷和親,義女嫁給大將軍?
皇帝的心眼兒偏的都沒邊兒了。
朝臣都是一個丘上的狐狸,個個兒長了七竅玲瓏心,眼珠子一轉,便看出了風向。
皇帝重視德康公主,愛屋及烏,沈家要雞犬升天了。
一散朝,沈太傅立刻就被圍了起來。
平日裡無甚交集的大臣也來寒暄慰問。
對沈家出的事兒,都同仇敵愾,深表同情,又怒斥賊人的猖狂,又諷刺京都巡查不利。
彷彿一夜之間,朝中同僚都成了沈太傅的親信。
明明府上才遭了難,沈太傅卻感覺脊樑都比平日裡直挺了一些。
來的路上,還在憂心兩個女兒的嫁妝。
如今皇帝一番添補,再拆兌幾間鋪子,大略能先把婚事對付過去。
至於沈府的虧空,有了皇帝的垂憐,財富積累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卞大人散了朝,愁雲慘霧的一個人在酒館自斟自飲。
三日之內,人贓並獲,談何容易?
喝到第三壺酒的時候,小二附耳上前:“卞大人,頂樓包間有貴客邀您詳談。”
星月樓的頂樓雅間,不是一般權貴想去就能去的。
不是皇親貴胄,就是富甲一方砸了重金才有資格在星月樓的頂層包間用膳。
可眼下卞大人哪有心思見任何人?
眉頭一皺,藉著酒勁兒一揮手:
“滾滾滾!我不去!
誰……他麼喊我也不去!
藏頭露尾算什麼英雄?
有本事下來請我,我還得看看是誰!
值不值得我賞他這個臉!
以為本官是什麼阿貓阿狗,誰都能來呼和?”
小二被卞大人揮得倒退一步,見請不動,又從袖子裡取了便條小聲道:
“貴人說您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