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慧娘……”
“陳郎,阿英是我的命根子,我們娘倆相依為命,沒有她,我絕不獨活。你若真要把她嫁給交州的老頭子,那她出嫁之日,我便撞死在陳家送她最後一程。”
這話令陳恩皺眉,不快道:“慧娘莫要說胡話!”
許氏的神色冷了下來,以前還說無論如何都要放低姿態,但真涉及到底線,她是又臭又硬。
“陳郎,五年前你不告而別,我許惠蘭就算咬碎了牙,也要把阿英護大。
“她在你眼裡不過是諸多女兒中的一個,可在我眼裡,她就是我的命!
“那是我拼盡一切去護養的女兒,為了她,我願意做任何事。
“你若執意把她嫁到交州,便替我準備一口薄棺,我絕不攔你!”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聽得陳恩鬼火冒,斥責道:“胡鬧!”
許氏沒有吭聲,只跪坐在地上,全然沒有平時的溫柔小意,通身都是硬刺。
陳恩既心疼她這些年的不易,又討厭她的剛烈。
原想扶她起身哄兩句,卻見她油鹽不進,心裡頭厭煩不已,索性起身離去。
院裡的陳皎見他出來,行禮道
:“爹。”
陳恩看著她,沉默了陣兒,才道:“你過來。”
陳皎上前。
父女一邊走,一邊說話,陳恩問道:“爹若把你過繼到大房名下,你可願意?”
陳皎以退為進,“若是爹做的主,女兒自然不敢忤逆。”
陳恩頓住身形,試探道:“阿英心裡頭只怕是埋怨爹的。”
陳皎想了想,直言說:“與交州結盟,定是爹深思熟慮的考量。
“阿英身為陳家人,若享了家族庇佑,自要為家族分憂。
“倘若舍了我,便能換得惠州太平,能解爹的煩勞,阿英自當擔起陳家女的責任。”
這話說得熨帖至極。
陳恩欣慰地看著她,很是滿意,他輕輕拍了拍她單薄的肩膀,嘆道:“若五娘有你的這份覺悟,我何至於煩惱。”
陳皎沒有答話。
陳恩道:“去勸勸你娘,別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晦氣。”
陳皎點頭,“女兒會好好勸說的。”
陳恩揹著手離開了,陳皎目送他離去。
待那道背影從視線裡消失後,陳皎的心才徹底冷了下來。
反倒是許氏的那番剛烈,叫她詫異。
因為許氏一直讓她學討好男人的那套,還勸她把性子放和軟,別討苦頭吃。
結果自個兒又剛又烈,跟平時判若兩人。
陳皎的心情一時很複雜。
她行至廂房門口,偷偷撩起門簾往裡探,許氏還坐在地上,不知在發什麼呆。
“阿孃?”
陳皎喊了一聲。
許氏隔了好半晌才回過神兒,目光呆滯,沒甚光彩。
陳皎上前扶她起身,說道:“爹已經走了。”
許氏無精打采的“嗯”了一聲,坐到方凳上。
剛才哭過,臉上的妝已經花了,陳皎取方帕替她拭臉頰上殘留的淚。
許氏忽然道:“兒啊,我們想法子逃罷。”
陳皎愣住。
許氏握住她的手,“這裡吃人不吐骨頭,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陳皎默了默,輕聲道:“阿孃怎麼都忘了,當初你同我說過,不管遇到什麼事,都別梗著脖子去討苦頭吃。”
許氏搖頭,情緒有些激動,“我容忍不下他們動你,你是我的兒,我的底線。
“兒啊,日後待你做了母親,便會知道什麼叫為母則剛。
“你是我辛辛苦苦養大的,我斷不允他們這般糟踐你,把你推入交州那個火坑,你明白嗎?”
聽到這番話,陳皎的內心頗為動容,“阿孃,世道混亂,我們出去了又能在哪裡立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