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

 陳皎閉嘴不語。

 徐昭做手勢請她離開,她只得無奈起身離去。

 徐昭親自把她送走。

 室內的炭盆裡偶爾發出火花的噼啪聲,崔珏一動不動,似乎陷入了沉思。

 稍後徐昭進屋來,他都未察覺到動靜。

 “文允?”

 崔珏回過神兒,微微蹙眉道:“走了?”

 徐昭點頭,忍不住發牢騷,“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崔珏嗤鼻,整理袖口道:“在柏堂裡混跡的女郎,就是個下九流的混子。”

 徐昭沉默了陣兒,試探問:“陳九娘這般蹬鼻子上臉威脅,文允可會依她?”

 崔珏冷哼,無所謂道:“依了她也無妨。”

 聽到這話,徐昭很是詫異,忙道:“你若摻和進去,恐讓鄭家兄妹記恨。”

 崔珏斜睨他,意味深長道:“說得好像他們現在就不忌諱你我似的。”

 徐昭:“……”

 崔珏似乎有些冷,緩緩起身走到炭盆旁坐下烤火。

 徐昭一臉憂心忡忡。

 崔珏撩起衣袖,自顧說道:“鄭家涉足太多,淮安王心中到底不痛快。

 “這次與交州結盟聯姻,鄭氏不想把陳五娘送過去,我偏要讓鄭家打落牙齒和血吞,與淮安王鬧得越生傷才越好。”

 這話聽得徐昭

眼皮子狂跳。

 有時候他不得不佩服崔珏的手段。

 要知道淮安王身邊圍繞的皆是有血脈親緣的親信。

 幾個兒子已經能獨當一面,妻家孃舅鄭氏一族舉足輕重,以及往日舊部結下生死之交。

 裡頭的關係錯綜複雜,壓根就輪不到他們去大展身手。

 偏偏崔珏夾縫求生,硬是殺出一條血路,走到淮安王身邊,成為左膀右臂。

 可見其城府之深。

 徐昭默默端起茶碗,看向窗外,似心有感慨,冷不丁道:“快到臘月了,年關不易過。”

 崔珏沒有回應。

 徐昭繼續道:“算起來,你我來惠州已經三年有餘了。”

 崔珏望著自己的雙手,拇指上的刀疤委實嚇人。

 那是胡人砍下的印記。

 深入到骨子裡的恐懼。

 “徐兄後悔來惠州麼?”

 徐昭搖頭,放下茶碗道:“不知道。”

 崔珏偏過頭看他,“你應是後悔的。

 “中原十二州被胡人侵佔,南方軍閥相爭,朝廷形同虛設,惠州偏居一隅,只惦記著眼前小利……”

 徐昭似乎聽不下去了,打斷道:“文允莫要說了。”

 崔珏嗤鼻,“徐兄已經有多久沒嘗過領兵的滋味了?”

 這話扎到徐昭心上,一臉頹然。

 他是行伍出身,原本在中原那邊有武將職務,因其內鬥被陷害吃了敗仗,只得帶著幾名舊部灰溜溜逃到南方。

 途中遇到同樣逃命的崔珏,結伴而行。

 三年謀劃,崔珏靠著智謀一步步爬到別駕從事職位。

 淮安王看在崔珏的面下,許給徐昭都尉頭銜,卻無實權。

 州牧府的親信實在太多,他們這些外來者根本就擠不進去。

 徐昭不得志,心中不禁鬱郁。

 崔珏忽地起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且安心等著,惠州的兵,遲早會落到徐兄手裡。”

 徐昭胸中血氣翻湧,自言自語道:“身為漢人,我做夢都盼著北伐。”

 崔珏揹著手,肥大的衣袍寬鬆地罩在身上,長身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