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春蹴鞠
那球乃是充氣的空心球,較之南朝前的實心球更為輕巧圓滾,便是孩童,亦可將其踢高踢遠。
她二人行至半道,陸昀已將那踢出場的氣毬尋來,捧在手裡。
沈沅槿屈膝與人施叉手禮,“永穆年幼,一時不察錯了方向,驚擾到二位郎君,特來致歉,可有傷到郎君?”
他二人見狀,忙不迭回一禮,陸昀那廂俯身將氣毬還給陸綏,溫聲道:“無妨,那球並未落到某的身上來。永穆不過四歲的年紀,便是及了弱冠的郎君亦有踢錯的時候,何況是永穆這般年紀的小女郎呢。”
陸綏接過球,紅著臉同他道了句抱歉。
她的話音才剛落下 ,陸昀卻是勾唇一笑,語氣輕鬆,言笑似的口吻:“若真個細論起來,某該喚永穆一句皇姑才是。”
沈沅槿原以為他們會是堂兄妹的關係,卻不曾想,竟是姑侄關係,如此看來,這位陸司直應是年長陸淵二十餘歲、已故老陳王的孫輩罷。
正想著,又聽陸昀禮貌問道:“某瞧著娘子頗有幾分眼熟,大抵從前在何處見過,敢問娘子尊姓。”
只問了她的姓,而不問名,約莫是端方守禮慣了,生怕自己會唐突了她。
於沈沅槿而言,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似他這般令她感到舒服的男郎並不多見。
沈沅槿沒有片刻的遲疑,當即據實相告:“妾姓沈。”
知曉了她姓什麼,往後再見到她,便不會不知該如何稱呼她了。
陸昀心裡這樣想著,忽然很想彌補先前兩回未能喚她的遺憾,順應本心叉手施一禮,朗聲喚她:“沈娘子安。”
既要喚陸綏一聲姑姑,必定是姓沈無疑了。沈沅槿見他如此謙和有禮,便也回他一禮,“陸郎君。”
方才她玩白打的動作頗為靈活,有許多他從前未曾見過的樣式。
那時候,陸昀雖與人說著話,但卻將她靜立時和蹴鞠時的舉止神態看得真切,端的是體迅飛鳧,飄忽若神。
他這會子滿心眼裡只想多同她說上兩句話,由衷誇讚她道:“沈娘子蹴鞠技藝高超,可為良師。”
沈沅槿非是頭一回被人誇,沈蘊姝和盈袖她們也曾稱讚過她的蹴鞠和踢毽極好,故而倒也不覺得陸昀是在違心恭維她;略有些許的羞赧,謙遜道:“陸郎君謬讚,實是熟能生巧,豈敢稱師。”
她的話音方落,陸昀還未及搭話,忽聽身後傳來一道熟悉女聲。
“縣主和娘子踢了這好一會子球,身上怕也該累了,快些過去那邊歇歇吧,辭楹心細,回去泡了娘子喜歡的蜜桃茶送來,這會子吃著正好解渴。”
說話間,枳夏已來至她二人身側。
對面的二位郎君,枳夏從前不曾見過,但因此番前來赴宴的女郎、郎君皆是出自宗室,乃是府上貴客,少不得屈膝行禮,恭敬道:“婢子見過二位郎君。”
蜜桃茶。陸昀還是頭一回聽人說起這樣的茶,不免起了興致。
還有幾日方是立夏,又何來的鮮桃,即便要入茶,想來也是去歲封存的幹桃。
“無需多禮。”陸昀禮貌性地看了枳夏一眼,平聲說完,復又將目光落到沈沅槿的面上,虛心求教道:“這蜜桃茶聽著倒是新奇,可是沈娘子閒時查閱古籍尋來的吃法,抑或是娘子自個兒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