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吃茶去
沈沅槿讀懂了他舉止間相讓的意思,含著笑大大方方地提了壺過來。
她的笑容頗具親和力和感染力,一雙清亮的眸子仿若皎潔月色下的一泓泉。
心緒隱有脫離掌控的跡象。陸鎮不動聲色地擰了擰眉心,強壓下心內的私慾和意動,迫使自己收回視線沒再看她,起身離了亭子。
沈沅槿淡淡掃視一眼陸鎮離去的背影,並未將他突然出現來的這一插曲放在心上。
那邊球場上,陸昀正同三五個相熟的宗親玩步打球。
且說陸璉與人吃了些酒,望這邊過來吹風醒酒,順便瞧他們玩球。
陸昀那廂連贏了三籌,身上不免起了一層薄汗,恰逢陸鎮同父的二弟陸則過來,索性換他上場去玩。
一時陸昀下了場,自是瞧見了倚在樹下吹風的陸璉。
陸璉乃是當今聖上庶弟齊王的獨子,家中行一,在陸鎮這一輩中行三,雖與陸昀同歲,陸昀卻要喚陸璉一聲“三皇叔”;陸昀和陸璉的酒量雖比不得陸鎮,但卻極有分寸,不過小酌兩杯,微醺後便尋了藉口離開。
因陸昀在大理寺任職,只短短兩年便已升任六品司直,一心想
入刑部的陸璉對他極為崇敬。
二人互相見過禮,沿小徑望前邊植著菡萏的池塘處走。
陸璉問:“上月發生在南市的兩樁命案,可有結果了?”
陸昀聞言,平聲答道:“案犯已於昨日簽字畫押,想來明日便會上呈至刑部;三皇叔若想知曉此案的前因後果,怕還需等到聖人裁定後,由刑部張貼告示。”
他既只肯說到此處,必定是有尚還不方便說的地方。陸璉不好多問,暫且壓下滿腹的好奇心,“案犯歸案便好,南市附近的百姓便不必再像先時那樣人心惶惶。”
二人說話間,行至池塘邊。
時值春末,荷葉未立,水面上載著幾片零零散散的青綠小葉,一派寂寥景象;幸而那岸邊植著一行柳樹,近水的地方,又有大片菖蒲、水仙和美人蕉,放眼望去,綠柳拂欄,滿目蒼翠,風致淡雅。
陸璉目光凝成一線,落於那片美人蕉上。
腦海中無端浮現出將要過門的新婦的身影,良久後方回過神來,轉而看向陸昀,眼珠一轉,卻是端著長輩的身份問他道:“二郎將及弱冠,也該定下一門親自叫家中耶孃安心,心中可有了中意的女郎?”
陸昀於女色一事上並不上心,入大理寺前,他一心只撲在書本和騎射上;大理寺中,他每日接觸得最多的便是各種各樣的案子,即便有時城中無案可查,他亦會時常翻閱各地遞上來的案卷,兩年間來,倒也糾斷出不下二三十樁錯、疑、懸案。
自他去歲歲末升任司直後,陳王夫婦便同他提過娶妻之事,他因無心此事,每每皆是敷衍過去;可自從那日在橋山上遇見那位沈姓的女郎後,他方勻出些心神細細思量此事,他若要娶妻,定要娶了心儀的女郎,而非依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盲婚啞嫁……
至掌燈時分,陸淵帶著滿身的酒氣來至泛月居,見到沈蘊姝和陸綏的那一瞬,理智回籠不少,怕燻著她們母女,命人去備水,自去窗下坐著。
那酒味不大好聞,陸綏喚他一聲阿耶後,便又回到沈蘊姝身邊,看她清點今日收到的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