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扣心絃
這偌大的梁府上統共只有一位梁王妃,兩位孺人和一位妾室,姜川雖不曾特意打探過她們的家世出身,卻也不至一無所知;
何況他自幼侍奉在陸鎮身側,即便陸鎮出征在外時,他亦在府上守著滄濯居,不免聽人說道些什麼話。
沈孺人頗受梁王寵愛,除梁王妃外,另外兩位都不足以同她相比;且她又有一位內侄女遠道而來寄居府上,實在很難不讓人知曉她們姑侄二人的來處。
姜川略思忖片刻,張口答話:“沈娘子和沈孺人出自一脈,皆是從汴州陳留來的。”
汴州。陸鎮默唸一遍,暗自記下。
嗣王去歲便已及冠,早到了娶妻納妾的年紀;沈娘子出身雖差了些,做他的孺人卻也不差什麼。
姜川思及此,滿心期待他能再問出些旁的有關於沈娘子的話語,然,陸鎮只在問過這一句後便再無他話。
這段時日嗣王與沈娘子偶遇過三四回,若非沈娘子並未做出任何接近嗣王的舉動,姜川險些都要懷疑他二人這幾次的相遇,是否都是沈娘子找準了時機刻意為之。
沈娘子賢良守禮,不像是會有什麼出格舉動的;退一萬步講,即便她心中果真對嗣王有意,怕也是不會在人前顯露分毫。
反觀嗣王,每每見了她,面上雖是一副淡漠持重的模樣,實則心思不淺,大抵是存了幾分興致的。
至於嗣王是否動了納妾的念頭,現下還不大能瞧得出來。
姜川如此思量一番,不知怎的竟又想起今日下晌在遊廊中瞧見的那一幕:陳王府的臨淄郡王似是與沈娘子說了好一陣子的話,沈娘子生得那般姿容,著實引人注目得緊,不怪臨淄郡王會為她停留。
他正想著,就聽門外傳來桐月扣門問詢的聲音,陸鎮立在窗邊道了句“進”。
桐月推了門,自粗使小廝手中接過銀盆,端著側邊送進裡間,往紫檀木的面架上擱穩。
知他素來不喜人進前伺候,桐月轉身退回外間,施一禮:“嗣王可往裡間洗漱了。”
陸鎮低低嗯了一聲,待她退出去後,起身往裡間進,未看姜川一眼,只沉聲吩咐他道:“明日差人去打探汴州可有以幹桃入茶的吃法。”
姜川聞言,頃刻間便明白了,嗣王這是疑心沈娘子道出的那句話是否是實話。
只是這樣的事,著實犯不著特特命人去探,橫豎不過是一種吃茶的喜好,便是沈娘子並未據實相告,也礙不著旁人什麼事。
心中雖覺陸鎮小題大做,卻也不敢辯駁,他的這位主子取來專橫桀驁慣了的,如何能容旁人忤逆,便是王爺,從前也沒少因他這樣的性子大動肝火。
倘若先王妃還在,王爺不曾另娶,他們父子之間的感情應也會深厚些的罷。
姜川輕嘆口氣,行禮告退,出了門,就見桐月靜靜站在左手邊的屋簷下等著他。
燭光中,桐月與他相視數息,待他合上門後,先開了口:“水房裡餘了些熱水,姜郎君若不嫌麻煩,可去那處取水。”
他二人同在滄濯居當差多年,因她來時不過六歲的年紀,足小了他五歲,姜川對她多有照拂,前兒她阿耶臥病,姜川為她向陸鎮告了三五日的假,還拿了些銀子給她過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