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對錯

“幹嘛呢?都別動!警察!”李為上前一把拉開那名打人的男生。

打人者們回頭看了李為一眼,聽到警察來了,兩名女生嚇得不敢再動,可這名男生卻絲毫不怕甚至態度惡劣地甩開了李為的手。

“你是刑警,沒資格管民事糾紛!我打人怎麼了?只要沒鬧出人命都輪不著你管!識相的麻溜兒給我滾一邊待著去!這沒你的事,別他媽犯賤!逼急了我連你一塊兒打!”

一聽這話,原本被嚇得已經停手的兩名女生又開始打人,下死手地撕扯著歐陽的頭髮和衣服揮拳頭扇巴掌。

看歐陽那慫貨,被兩名女生當街圍毆卻只敢側躺在地上用雙手抱住頭自保,全身蜷縮得像一個陀螺似的被人轉著圈來回踢踹抽打,連還手都不敢。

李為腦海裡忽然閃現出他跟王嘉歌的對話:

“幸福者退讓原則……”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狗咬你一口你難道還要反咬回去?”

……

可是現在歐陽並沒有反抗,他退讓了,也忍耐了,可是他任打任罵不還手並沒有讓施暴者停下,反而讓施暴者更加囂張,越發變本加厲,而他自己反而遭受了更多的傷害……

“打!給我往死裡打!我看他能怎麼樣!大不了花20萬買他一條命!弄死這狗孃養的小爺大不了進去蹲幾年,等老子出來又是一條好漢!”

打人男叫囂著又要上去補刀,被李為擰住胳膊反鉗在地上:“21世紀了竟然還能聽到這種屁話?你當這是哪兒?這是頤江!是國內!你就算是天王老子閻王孫子都得給我遵紀守法老老實實盤著!別妄想無法無天惹是生非!別說我是刑警,本來就有制止違法犯罪事件發生的權利,就算我不是警察只是人民群眾也照樣能跟惡勢力作鬥爭!”

王嘉歌也上前把那兩名女生拉開好言相勸:“幹什麼?別打了!快停手吧!他可是警察!你們知道襲警是多大的罪嗎?!”

女生們看向帶頭男,帶頭男被李為擰過雙手蹲在地上自身難保還在給兩位女生洗腦,吃“定心丸”:“怕什麼?!他算個屁的警察!連正式編制都沒有,就他媽是個月薪兩千五連執法權都沒有的輔警!一個狐假虎威的紙老虎怕他幹什麼?打了就打了,他能拿我們怎麼樣!”

“就是!怕什麼?反正是這傢伙不做人在先!他就算死了都活該!我們今天非得給他點顏色瞧瞧!”

兩名女生沒有自己獨立的思考能力,被男生三言兩語就洗了腦,像木偶似的被人操控著思想意識和行為繼續去打歐陽。

“你們還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一群不怕死的法盲,連這種話都敢說。”李為一隻手控制著男生,騰出一隻手來打電話通知老吳。

“我管不了你是吧?我一刑警管你你不服?那我叫個能管你的過來,你就算是孫猴子也總有金箍能收拾你,更別說你連孫猴子的一根猴毛都算不上。”

“還不住手是嗎?聽不懂人話?”

見好說歹說那倆女生就是聽不進去,暴脾氣的王嘉歌徹底失去耐心。

她三下五除二乾脆利落地挽起馬尾,上去一人一個拽開了兩人控制住:“你們沒長腦子嗎!這麼多年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他說什麼你們都聽!他是你爹啊?!”

那倆女生被王嘉歌控制住還不知死活地拼命反抗,同時叫囂著“我們是看不過去才動手的”、“都是別人的錯,我們仙女怎麼可能犯錯?”、“這個世界對女生的惡意太大了,你阻止我們不讓打他不就是媚男嗎?希望這個世界像愛男一樣愛我”、“女生要幫助女生,如果你不站在我們這邊就是厭女!”之類的話術給王嘉歌扣帽子,全然忘了打人的是她們,不聽好言相勸的是她們,違法犯罪的是她們……也沒有意識到王嘉歌出手制止恰恰是為了救她們。

王嘉歌恨鐵不成鋼地罵道:“是非對錯分不清楚!誰救你誰害你也分不清!你們腦子裡進羊水了吧?還給我扣厭女的帽子?你們配嗎?我在現實裡真真切切地做實事幫助女性時你們在幹什麼?我來幫你們說,你們在打著女權主義的幌子欺騙女性,圍剿女性,欺負女性!”

“女權主義是項偉大的事業,你要振興她首先得把你自己變強大,而不是像空頭支票一樣正事不做只會口嗨!更不要消費女權主義為自己的過錯買單!口頭愛女不算本事,帶著女性的光輝讓自己站得更高,讓女性力量被更多人看到才算本事。就算做不到也請不要給女性丟臉,因為自己的無知行為給全體女性抹黑才是真正的厭女。”

那兩名女生被王嘉歌罵得啞口無言,終於安靜下來不再惹事。

李為把男生包裹在裡層的警校制服衣領扯了出來,笑道:“看你裡頭這衣服……喲,還是警察學院的?現在教你們的老師和校長是誰?有空我倒是要回去問問他們,他們就是這麼教你的?身為警察學院的學生竟然敢當眾毆打警務人員,我看這畢業證和學籍你是不想要了,還得進看守所裡待幾天。小子,你是嫌大學宿舍的床太硬了睡著不得勁想換個地方睡是吧?”

男生眼見被識破身份,聽李為說話的意思八成是認識他們學校的校領導……儘管有後臺,但還是不由得心虛上幾分。

畢竟在一塊板磚砸死十個人,其中九個都是處長的年代,有後臺的怕遇到更有後臺的。

所以男生的態度緩和了些,開始把過錯推給歐陽:“這事不能怪我,是他先起頭的!他自己做錯了事,想害我,我迫不得已才發起自衛反擊的!就算鬧到法庭上我也這麼說!”

李為不屑冷笑:“你要真有這麼硬氣就不會把警校制服特意套在裡面了。”

“早上考試的時候可比現在冷多了,你那時穿外套了嗎?為什麼不穿呢?是因為不冷嗎?不不不,是因為那身警校制服是你的命,是你逞能裝逼的本錢。說起來你也挺可憐的,一個人活到只能靠炫耀衣服刷存在感,滿足你那點可憐又可笑的虛榮心,不是哥們兒你是咋混的?”

“考試的時候要風度不要溫度,穿著警校制服招搖過市,現在打人的時候又把警校制服藏起來不再炫耀,甚至不敢讓人看見,不就是因為你知道打人這件事無論什麼原因都是不對的,你自己身上有屎,佔不著理,怕做了錯事後被別人順藤摸瓜找到你的學校,爆出你的真實信息嗎?裝什麼?”

被李為無情戳穿的男生羞憤得無地自容。

老吳帶著徒弟們迅速趕到,聽到消息的趙西安和周以也匆忙趕來,還沒看到人就聽見趙西安那咋咋呼呼的魯莽聲:“誰啊?誰!是不是你!敢打我兄弟?活擰了吧!”

李為朝人群裡喊了一聲,然後走上前踢了地上的歐陽一腳,罵道:“死了沒?沒死就抓緊起來!這麼多人看著不嫌丟人!連兩個女人都打不過你幹什麼吃的?還腦漿子都被人打出來了?我看你是……”

李為氣得又要去踢歐陽,王嘉歌拉住他幫忙說好話:“算了吧,他都被打成這樣了你就別再造成二次傷害了,有什麼事回局裡再說。”

打人者被老吳帶回局裡,歐陽從地上自己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好男不跟女鬥,我不打女人,你讓他換兩個壯漢來試試,看我不一個過肩摔把他像摔麻袋似的砸地上!”

李為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忍無可忍又踹了歐陽一腳。

王嘉歌和趙西安更是不信地直撇嘴。

所幸歐陽防護得比較好,被打的地方大多是屁股和背脊,沒有傷到頭部等要害,被李為踹了兩腳爬起來還嬉皮笑臉地打趣:“呼哈!十三太保金鐘罩,咱主打就是一個皮糙肉厚加扛揍,他們像沒吃飯似的打人都沒力氣,權當是幫我按摩了。被他們打一頓,我感覺體內淤積多年的淤血都被他們打散了,整個人感覺神清氣爽!我看這事就算了吧,他們都是學生,我也還要考試,事情鬧大了對誰都不好。”

其他人面面相覷。

周以幫歐陽理了理被扯亂的衣服,打趣道:“不是吧?你衛衣都快被扯成露肩背心了,看你臉上和脖子上的指甲印,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刮痧去了,通紅通紅的。你要是再胖點兒,再刷上點油,看上去活像個脆皮烤豬似的……”

趙西安巴拉著歐陽眼皮子底下的劃痕也說:“就是,你自己瞅瞅,離眼睛這麼近!差點沒給你撓瞎了!真的不疼嗎?你別裝了,這事兒嘴硬什麼?稀了個奇的,你竟然還替他們說話?我們聽說你腦漿子都被人打出來了,我正拉屎呢,屁股溝子都沒擦乾淨就著急忙慌地趕過來了,可沒想到你這麼大度啊!嗐!浪費表情!我說你聖母心氾濫也分分地方吧,你的死活你不在乎,我們可在乎呢!”

歐陽被趙西安誇張的話語逗笑,他用腳把街道上的那一灘白花花的神似腦漿的東西歸攏到路邊:“我真的沒事,這不是腦漿子,是我考完試出來買的午飯,豆花香腸飯。我剛打開正蹲在路邊準備吃呢,他們衝上來二話不說就打我,把豆花飯也揚了……”

王嘉歌看了眼李為,看出了他眼神裡的疑惑,於是替他問了:“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但我還是頭一次看見受害者反過來替施暴者求情的。歐陽,怎麼回事?難不成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整件事情是你起的頭,都是你的錯?”

歐陽堅定回答:“我沒錯。”

說完之後卻又軟弱下去,重新說了一遍:“我覺得我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