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教戲
又是一場新戲。
皇帝杖殺了兩個謀逆的大臣後,心情不虞,和幻想中的亡妻傾訴——因為那兩位大臣是陪皇帝一起打天下的老臣。這場戲的重頭在秦天野身上。他要把皇帝那種的癲狂、虛偽和刻薄寡恩用大段大段的獨白表現出來。這種詮釋手法有話劇的影子,一旦表現得不好,就會讓觀眾產生枯燥乏味的感覺。鄭博瀚已經對蘇歌徹底放棄了希望,他打算使用一種取巧的方式,“幫助”蘇歌度過難關。具體表現為,讓後期給蘇歌打上十層死亡柔光和濾鏡,把她的臉部完全模糊掉。這樣一來,觀眾只能依稀辨出人形,也就顧不上品味蘇歌的演技了。清場之後,各部門就位,蘇歌也坐到了屬於自已的位置上。蘇歌一陣陣直髮暈。打光板的和攝像機都讓她緊張萬分,秦天野的臉更是讓她心跳如鼓。她下意識地偏過頭,看見商葉初正站在場邊,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沉靜地望著她。那一刻,蘇歌的心忽然安靜了下來。皇后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任何劇本都不可能完整地寫出一個人的一生。演員需要用微表情、小動作乃至氣質,讓觀眾靠想象勾勒出人物的輪廓。蘇歌飾演的這個角色就是如此。她沒有臺詞,只能通過眼神和神態,來詮釋一個幻夢中的倩影。她與皇帝相濡以沫,識於微時。她在皇帝登基之前就死了。皇帝在她眼中不是皇帝,而只是她的丈夫。她會用怎樣的眼神望著她的丈夫?這個皇帝刻薄寡恩、生性自私,能讓他念念不忘的人,必得給予他此生最真摯、最深刻、最無私的感情。某種程度上說,商葉初和鄭博瀚共同設計的這位白月光,簡直是為蘇歌量身打造的。蘇歌不會演戲,不會背詞,不知人情世故。但唯有一件事,她做得最好。從蘇歌四歲那年,第一眼從電視機上看到秦天野開始,她就開始追逐著他。到如今,也有二十年了。粉絲對偶像的一片毫無理由、不需回報的奉獻之愛,並不比任何一份真摯無私的感情份量輕。可以這麼說,因為皇帝是秦天野,所以蘇歌天然地就能成為“皇后”!“a!”皇帝緩緩踱入寢宮,寢宮的窗子開著,一道身影正在床下搖著扇子納涼。窗外樹影婆娑。皇帝在寢宮內走了兩圈,忽地開口道:“良工和盾之謀逆,我殺了他們。”窗邊的人影側過頭,悲憫看了皇帝一眼。那雙眼中含著無盡的溫情和包容,幾乎要將皇帝溺斃其中。“別那麼看我!”皇帝的呼吸急促起來,“我有什麼錯?良工府中藏了五百副黑甲!別忘了,當年我與你起事之時,身邊也不過只有三百個人,二十副甲!”床邊的女人微微蹙起眉頭。皇帝與那雙悲傷的眼睛對望了片刻,猛地別過頭,忽然在寢殿中大步走了起來!他一邊走,口中一邊爆發出無窮無盡的詈罵,其中包含著許多粗野的鄉間俚語。他在責怪推諉扯皮的文官,責怪包藏禍心的將軍們,責怪無用的兒子們。最後,他開始責怪自已,責怪自已沒有狠下心來,早些拔下權杖上的毒刺!女人靜靜地坐在窗邊,表情裡並沒有不耐煩的味道,反而藏著些許心疼。她在心疼自已的丈夫。終於,皇帝吐乾淨了心中的鬱郁之氣,看向窗邊的女人,道:“你在做什麼?”皇后指了指桌上的梨花和罐子,拄著下巴,神情帶著幾分少女的嬌憨。“你要釀梨花酒?”皇帝忍不住笑了一聲,“釀給誰喝?”皇后沒有回答,反而站起身,去夠窗邊垂下的梨花。 皇帝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別去。”皇帝的臉藏在陰影中,幾個字吐得含糊不清。皇后充耳不聞,踮著腳尖,伸手去夠離自已最近的那一枝子梨花。“我叫你別去!”皇帝厲聲道。他三兩步奔到窗邊,試圖抓住她。可惜太遲了,女人的身影霎那間消散在紛紛的梨花之中,彷彿從未出現過。皇帝抬起頭,滿苑梨花飄白,紛紛如雪。皇帝低下頭,桌上仍然放著一隻罐子。罐子裡不是什麼梨花酒,只是一罐氣味酸澀的湯藥。皇帝召來宮人,問道:“這藥是誰送來的?”宮人低頭恭謹道:“長公主聽說陛下因為朝中的事夙夜憂寐,特意煮了一碗安神湯送來。”“朕知道了。”皇帝無力地擺擺手,“你下去吧。”“cut。”鄭博瀚這聲cut喊得如同在夢遊,好幾個工作人員都沒聽清他的聲音,還是周圍人提醒才停下動作的。眾人緊張地屏息望著鄭博瀚。鄭博瀚糾結地望了望場中,半天才道:“這條過了。”眾人如蒙大赦。這幾天被蘇大小姐折騰得死去活來,他們已經快tsd了。蘇歌更是險些蹦起來!這是她第一次拍戲一條過——指的是導演沒放水她也沒念數字的正常情況下。還是在秦老師面前!蘇歌興奮地衝到秦天野面前,張了張口想說什麼,但近鄉情怯,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秦天野倒是大大方方地拍了拍蘇歌的肩膀:“小蘇,進步很大嘛。這幾天沒少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