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見龍在田第二十三章沉重的負累

 李秉常雖年紀小，但他也知道現在的朝廷只有很少的人支持他，卻有絕大部分人支持梁太后和梁乙埋。既然母后曾為了權力殺戮過婆家滿門，那她會不會也為了權利殺了自己？馮嬤嬤把熱好的牛奶端過來，遞給李秉常：“皇上，先把這個喝了吧，壓壓驚，暖暖肚子。”李秉常乖巧的接了過去，幾大口咕嘟咕嘟喝完，唇邊還殘留著牛奶的痕跡。馮嬤嬤憐惜的看著年紀這麼小卻要擔心國家大事、擔心自己生死的李秉常，實在是太心疼了，伸出手去用絲巾擦去他唇邊的汙跡：“皇上，你要相信太后，她不會害你的。嬤嬤也是女人，嬤嬤能看得出來，太后當初嫁給先皇是因為愛情，她是愛他的。”“可是，母后不會是因為父皇手中的權利嗎？”李秉常迷惑不解，假如不是這樣，那她幹嘛和舅舅提前商議怎樣行事，還許諾給舅舅做相國？馮嬤嬤安慰道：“即便是因為權利，她也還是愛你父皇的，要知道，在咱們西夏有錢的男子可以蓄養多名女人，而女人也可以拋下不喜歡的男人另外去跟喜歡的男人同居，這不算什麼出格的事情。”。

 “但是你別忘了，你母后是飽讀詩書的漢人女子，她的思想意識裡是有這個界限的。畢竟你母親是漢人，在漢人的傳統裡，從一個男人的家裡面走出去投靠另一個男人，以漢化的傳統是很難做到這一點的。對她來說，離開沒藏額帶嫁給你父皇，需要很大的勇氣。”這段歷史人盡皆知，所以馮嬤嬤不怕讓李秉常知道，而聰明的李秉常其實很在意這件事，他不願意自己是個不正當關係產生的結晶，雖然後來父皇成功登基而母后也名正言順的做了父皇的皇后，可那段不光彩的歷史是無法抹去的，這讓他感到鬱悶。李秉常嘆了口氣：“可是都羅尾他跟我說，我的爺爺奶奶，還有我的父王母后，都是風流成性的人。”“不要聽他胡說八道，他就是一個粗人，說話哪裡有什麼分寸？西夏的律令裡面已經明文規定，男子有錢可以多妻，女子有錢可以另找丈夫，這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馮嬤嬤盡力開導著年幼的皇帝。李秉常還是嘆氣：“是啊嬤嬤，我聽老師給我講，作為子女不可以詆譭自己的父母。”。

 “可是我總覺著。母后做的事情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馮嬤嬤拍了拍李秉常的小手：“她有她的不容易，你長大一點就知道了。要知道一個女人懷胎十月是多麼辛苦，一朝分娩、痛徹心扉。如果是順產還好，一旦是體位不正，母親很可能會因此失去生命，她冒著生命危險生下你和妹妹，你應該感恩她才對。”“嬤嬤你真好！”“不，是你乖巧懂事才對。”馮嬤嬤撫摸著李秉常的肩膀慈愛的笑了。李秉常感受到了馮嬤嬤的善意，而且從馮嬤嬤篤定的語氣中找到了梁太后對他不會加害的證據，但他還是懼怕國舅，禁不住嘆息道：“嬤嬤，我父皇要是還活著就好了，他肯定會親自教給我武功，也不會讓別人欺負我。”那是自然，男人的世界就好像動物世界，充滿了血腥和搏殺。成年的野獸是不允許先王的幼崽活在自己的領地裡的，而是要把幼崽們咬死那些野獸們才安心。只有徹底消滅了先王的後代，才不會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將來動搖自己的統治。

 李秉常昂起頭問道：“嬤嬤，你說父皇愛著母后嗎？那他幹嘛要對大臣的家眷那樣做？那些都是有丈夫的女人啊！”是啊，李諒祚的行為也不都是能拿到太陽底下的，起碼這一點就很讓人費解，若說他是為了播種，那些女人並未給他生出一男半女。馮嬤嬤勉強笑道：“你父皇曾經送給你母后一枚金釵，那是他們的定情信物。雖然有的時候男人很好色，但他遵守諾言娶了你母后，給了你母后最尊貴的身份，這對後宮的女人們來說，已經是極盡奢華和寵愛了。”帝王的愛不是專屬的，不求一心但求用心已是不易，除了愛情他還要治理國家、騎馬打仗，一朝情愛的烈火漸漸燃燒殆盡，剩下的餘溫便顯得寡淡無情，與昔日的濃烈相比更傷人心。馮嬤嬤剛剛就親眼看見梁太后手裡拿著那枚金釵，默默的沉思著，眼神裡有暗淡的情愫微微的淚光。那個女人即使貴為一國之尊，仍然忘不了當初把她一把拉上權力寶座的男人，這不算沒良心。只不過，先皇早死，沒有把更多的恩愛留給這個很可能會看重情感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