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見龍在田第三十六章言外之意

 李清策繼續給李秉常講述著李泌的故事。這次李泌一反常態，以往皇帝讓他當宰相他就是不做，而今他正式的拜相位極人臣。原因很簡單，他有一盤大棋要下，他要為大唐再一次的續命。涇原兵變根本上還是當年安史之亂，李泌的平叛策被閹割執行留下的後遺症。那時大唐的形勢堪憂，內有藩鎮割據，外有敵國寇邊，唐朝在內外交困的局面下蹣跚而行，而李泌敏銳的發現了這其中的主要矛盾。大唐面臨最大的敵人不是東面割據的藩鎮，因為他們只佔據了大唐20%的領土，他們尚且沒有能力滅亡大唐，而大唐最大的敵人正是吐蕃。那個時候，西部隴山一線早已被吐蕃捅的全是漏洞，如果一步走錯，大唐將頃刻間灰飛煙滅。因為如果向東部的藩鎮用兵，若西部的防線瓦解，大唐滅頂之災頃刻而至，為此李泌獻出平蕃策。平蕃策的核心是拉盟友編織巨網，絞殺吐蕃這隻雪域蒼鷹。李泌提出了一個橫貫亞洲歷史百年、氣勢恢宏的合圍戰略，北和回紇，南通雲南，西結大食、天竺，如此則吐蕃自困。李泌發現吐蕃是一個披著遊牧外衣的農耕王國，而這一點和突厥回紇純遊牧王國不一樣。

 李秉常點點頭說道：“那的確是不一樣，在北宋眼裡看來，我們西夏也很危險啊！”“是的皇上，純遊牧王國因為手工業品不能自給自足，天然對中原王國存在需求，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妥協、可以苟和，甚至是可以收買的。可是在這一點上，李泌和唐德宗有很大的分歧，因為當年唐德宗曾被回紇王國羞辱，這件事他一直記恨在心，所以他完全放棄了理智分析。唐德宗還想聯合吐蕃抗擊回紇，儘管吐蕃次次的不守諾言，唐德宗還是不死心。李泌為了讓唐德宗北和回紇整整和他來回理論掰扯了15次，唐德宗甚至放出狠話，這件事除非我死了，要不然就別想。李泌也不由著他的性子，乾脆也放出狠話，陛下不想這麼做那我也不幹了，你自己處理這爛攤子吧！最終皇帝鬆了口，接受了李泌的意見，後來大唐和回紇政治聯姻，回紇對唐稱臣稱子。終於，一張面對吐蕃的大網撒向了雪域高原，只可惜李泌沒有看見吐蕃土崩瓦解的那一天。”。

 李秉常似乎知道李清策下面要講什麼，微微地嘆了一口氣，但他沒有阻止李清策接著講下去。李清策的語氣裡帶著無限的惋惜：“公元789年的4月1號那天，李泌終於去了屬於他的仙人世界。多年之後，人們談論那個叫李泌的人，這才注意到原來他不是小白丁！祖上曾有不少輝煌的人物。六世祖李弼與隋朝開國皇帝楊堅的岳父獨孤信，唐朝開國皇帝李淵的祖父李虎，當年同為西魏八大柱國將軍。可是祖上的榮光並沒有遮蔽到李泌。許多年之後，李泌用他的故事告訴人們，成功有時候多半還得靠自己。史書裡讚美李泌是這樣寫的，畢之為人也，異哉！其謀士盡忠，其輕去盡高，其自全盡至。卒而見建上宰，近立功立名者。總之一句話，史書想要讚美他，卻發現沒有一個辭藻能夠配得上他的為人處世，所以他是仙人吧？”李清策不禁搖頭嘆息：“可惜我沒能生在他那個時代，無緣謀面，真是遺憾啊！”。

 李秉常沉默了一會兒，微微仰起頭，看著不住嘆息的李清策，輕輕問道：“老師，您講這個故事，除了教常兒要知道做人的方圓動靜之外，是否有讓常兒也像李泌一樣，適可而止，在恰當的時候把家事國事置之度外，抽身跟帝師去修行的意思在裡面呢？”他很迷惑，他很想做個好皇帝，這個念頭難道不對嗎？俗話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可他是身在其位，那他就必謀其政，這跟修仙成佛有衝突嗎？李清策很顯然沒料到自己的學生會這樣問，看了李秉常一眼說道：“沒有，老師教給你的是世間法，而帝師教給你的是出世間法，兩者根本利益是不同的。世間法經營的是帝王事業，君子之道，出世間法經營的是成佛作祖、封神做仙，一個有形一個無形、完全是兩回事啊！”“老師，那你是喜歡常兒做帝王還是喜歡常兒做佛呢？”為什麼是我喜歡不喜歡，這是你的選擇才對，李清策皺起了眉頭，他知道李秉常視他為長兄，雖然他的才華不及李泌，但是李秉常跟他建立的也是亦師亦友的關係，非常的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