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時之狹間
"這是...時之狹間？"林秋按住劇痛的右眼，腳下石磚突然化作流淌的命格長河。河中漂浮著無數自己的屍體：有被魔紋吞噬的、有與因果樹融合的、甚至還有身披星隕閣主長袍的。當他想觸碰某個屍體時，那具軀殼突然睜開了漆黑的辰晷之瞳。
蘇璇的銀鈴聲響徹高塔。她赤足踏著命格長河走來，每步都激起漣漪狀的時空褶皺："你以為重寫天綱就能破局？不過是把第九紀元倒進更大的熔爐。"簪花突然暴漲成青銅巨樹，枝椏間垂落的果實裡，盡是扭曲哀嚎的幽冥殿主殘影。
塔頂傳來震耳欲聾的心跳聲。林秋的透明身軀突然浮現血色經絡，那些脈絡竟與通天塔的磚縫完美契合。噬魂劍脫手飛向塔頂，劍身纏繞的饕餮紋在接近棺槨時化作活物，開始瘋狂啃食封印雙生骨的鎖鏈。
"攔住他！"蘇璇的呵斥聲中帶著三重音色。七道星光自她袖中射出，落地化作北斗星君模樣的傀儡。這些傀儡的武器竟是抽離的命格線，林秋揮劍格擋時，劍刃竟被虛無的因果之力腐蝕出缺口。
辰晷之瞳突然暴發神威。林秋的視野瞬間分解出九千重時空維度，每個維度的通天塔都在上演不同結局。當他將劍鋒刺入某個特定維度時，現實中的北斗傀儡突然自相殘殺，它們的命格線在虛空糾纏成死結。
青銅棺槨傳出機括轉動的巨響。棺蓋開啟的剎那，林秋看到自己躺在其中——不，是三百個不同時空的自己正在棺中互相吞噬。倖存者額間睜開第三隻豎瞳，瞳孔中旋轉的正是完整的貪狼星圖。
"終於等到養蠱成器的時刻。"蘇璇的嗓音變得男女莫辨，她撕開胸口皮膚，露出裡面跳動的星核，"來，成為最後的容器..."
噬魂劍突然調轉劍鋒。林秋驚覺劍靈噬淵的意識正在甦醒，劍柄饕餮紋咬住他的手腕，強行操縱他刺向棺中本體。千鈞一髮之際，塔外突然射來裹挾著混沌之氣的劍光——竟是鏡面世界的黑衣林秋破空而至！
雙劍相撞的衝擊波震碎六百層塔身。林秋在時空亂流中看到兩個自己正在融合，黑衣劍客的混沌氣息與他體內的因果樹汁液產生劇烈反應。蘇璇趁機將星核按入棺中本體眉心，整座通天塔開始坍縮成奇點。
"你還不明白嗎？"黑衣劍客的嗓音帶著金屬摩擦的異響，"每個紀元的林秋都是被選中的磨劍石..."他突然扯開衣襟，胸口鑲嵌的正是天機閣主的本命星盤。
坍縮的中心傳來洪荒兇獸的嘶吼。林秋看到棺中本體已經蛻變成半人半星雲的存在，抬手便捏碎了三個平行時空。黑衣劍客突然將混沌之劍刺入自己心臟，爆發的能量竟暫時凍結了貪狼星的侵蝕。
"去塔底..."黑衣劍客的身體正在快速晶化，"青嵐宗地脈藏著..."話音未落，蘇璇的星塵鎖鏈已將他絞成碎片。
林秋藉著爆炸的衝擊墜向塔底。在穿透九十九重空間屏障後，他跌入佈滿青銅齒輪的密室。牆壁上掛滿正在跳動的心臟，每顆心臟都連接著粗細不一的因果線。最中央的齒輪上，葉無涯的殘魂被釘成十字，胸口插著王二胖的青銅羅盤。
"師父！"林秋揮劍斬斷鎖鏈。殘魂卻突然暴起，指尖凝聚的星芒洞穿他的肩膀："蠢貨！你當真以為十五年前的北冥海..."
整座密室突然滲出血色潮汐。潮水中浮現出林秋從未見過的記憶：星隕閣主將嬰兒時期的自己放入青銅棺時，棺內還躺著個女嬰——那女嬰眉心閃爍著與蘇璇相同的星紋。
葉無涯的殘魂突然發出慘叫。他的身軀快速膨脹成肉球，表面凸起三百張痛苦人臉。林秋的辰晷之瞳自動解析出真相：這些竟是被吞噬的歷代青嵐宗主！
"快...毀掉..."殘魂用最後清明嘶吼。林秋咬牙揮劍刺入肉球核心，爆發的膿血中飛出七十二道流光，每道流光都是段被篡改的記憶。當最後一道流光沒入眉心時，他終於看清那個雨夜的真相——
黑袍人貫穿葉無涯胸膛的手，戴著星隕閣主的青龍扳指！
地脈深處傳來驚天動地的龍吟。林秋腳下的青銅齒輪開始倒轉，密室牆壁浮現出整座玄淵界的星脈圖譜。當他觸碰某條斷裂的命格線時，青嵐宗廢墟突然升起九根青銅柱，柱身纏繞的鎖鏈正將某個龐然大物拖出地心...
荒古兵燹
青銅鎖鏈斷裂的轟鳴聲中，九根巨柱託舉著戰場殘骸破土而出。林秋站在傾塌的密室穹頂，看見數以萬計的青銅戰車懸浮在半空，車轅上插著鏽蝕的星辰幡，幡面繪製的星圖竟與青冥玉上的紋路完全相反。更駭人的是那些被釘在戰車上的屍骸——他們額間都生著與林秋相同的辰晷之瞳。
"這是...星隕閣的誅神軍？"林秋的右眼突然淌出血淚，辰晷之瞳不受控制地解析戰場：每具屍體殘留的命格線都匯聚向中央祭壇，那裡矗立著高達千丈的青銅巨鼎，鼎身纏繞的鎖鏈盡頭拴著半截龍屍——正是織夢海見過的燭龍殘軀！
噬魂劍突然發出悲愴劍鳴。劍鋒自動指向某輛覆滿藤壺的戰車，林秋躍上車轅時，看見自己的倒影在銅鏡般的鏽跡中扭曲。當他抹去鏡面汙垢，映出的竟是黑衣劍客噬淵的背影，那人腳下踩著星隕閣主的頭顱，手中劍鋒正在滴落金色神血。
"原來如此..."林秋撫摸著戰車上的劍痕，那些痕跡突然活過來般蠕動，在他掌心凝聚成血色玉簡。玉簡中封存的記憶如潮水湧來：十萬年前星隕閣主發動誅神之戰，十二星君的血染紅九重天，而噬淵正是那場浩劫中唯一倖存的劍靈。
地脈深處傳來齒輪咬合的巨響。青銅巨鼎突然噴湧出暗紅色霧靄，霧氣中浮現出無數持戈而立的星傀。這些傀儡與織夢海所見截然不同，它們的關節處長滿青銅肉芽，胸腔內跳動的竟是縮小版的貪狼星核。
"擅闖兵燹冢者，誅！"星傀齊聲怒吼形成的聲浪，將最近的五座山峰震成齏粉。林秋揮劍斬向撲來的星傀，卻發現噬魂劍的劍氣竟被它們胸口的星核吸收。辰晷之瞳突然傳來灼燒般的刺痛，視野中所有星傀的命格線都指向巨鼎深處。
蘇璇的冷笑自霧靄深處傳來："這些可是用墮神血肉培育的吞星傀，你越掙扎..."她的話被突然爆發的龍吟打斷。燭龍殘軀突然睜開僅剩的獨眼，腐朽的龍爪撕開霧靄，露出鼎內正在孕育的怪物——那東西有著蘇璇的面容，下半身卻是無數蠕動的命格線！
林秋的識海突然炸開萬千星光。他看見星隕閣主將蘇璇的魂魄撕成兩半，一半融入貪狼星核，另一半投入輪迴井；看見黑衣噬淵在時空盡頭斬斷自己的因果線；最清晰的畫面是此刻的自己將噬魂劍刺入青銅鼎，卻被鼎中伸出的龍爪貫穿胸膛。
"別信命軌！"黑衣劍客的殘識突然在劍身咆哮。林秋福至心靈地咬破舌尖，將精血抹在辰晷之瞳上。視野頓時突破維度限制，他驚覺整個戰場都是倒影——真實的兵燹冢懸浮在歸墟海眼上方，而他們所在的不過是星隕閣主用大神通製造的鏡像！
噬魂劍突然迸發混沌劍氣。林秋藉著劍光劈開空間裂隙，縱身躍入真實戰場。腥鹹的海風裹著硫磺氣息撲面而來，他看見數以億計的青銅棺槨在血海中沉浮，每具棺材都延伸出鎖鏈與中央的貪狼星相連。而端坐在星體表面的身影，赫然是已完全晶化的蘇璇。
"你終於來了。"晶化蘇璇的聲音帶著金屬共鳴，她抬手召來十萬棺槨，"這些是歷次輪迴中失敗的容器，現在該讓養蠱遊戲落下終幕了。"
棺蓋同時開啟，無數"林秋"爬出棺槨。他們有的渾身纏繞魔紋，有的背生星翼，最可怕的是某個身化因果樹的個體——那些枝椏上竟掛著葉無涯與王二胖的頭顱！
黑衣劍客的殘識突然奪取身體控制權。林秋感覺自己化作旁觀者，看著"自己"施展出從未見過的劍訣。劍氣掃過的海面凝結成青銅鏡面，倒映出的虛影竟開始攻擊實體。當噬魂劍貫穿某個鏡像時，對應的本體也隨之灰飛煙滅。
"雕蟲小技。"晶化蘇璇彈指震碎三千鏡面。貪狼星突然睜開豎瞳，林秋的辰晷之瞳不受控制地與之對視。劇痛中，他看見星隕閣主將初生的貪狼星核植入蘇璇魂魄，看見十二星君用自身神格編織謊言，最駭人的是某個未來片段——自己手持噬魂劍斬斷玄淵界命脈，身後漂浮著九具紀元的屍骸。
混沌劍氣突然暴漲。黑衣劍客強行切斷瞳力鏈接，操縱林秋的身體衝向貪狼星核。噬魂劍貫穿星核的瞬間，整個歸墟海眼開始沸騰，無數青銅棺槨中伸出蒼白手臂，將林秋拖向深淵。
"就是現在！"黑衣劍客的殘識燃燒殆盡前嘶吼。林秋引爆體內因果樹汁液，皮膚下的星河脈絡照亮深淵。在墜落過程中，他看見海底矗立著青銅巨門——正是黃泉界見過的門扉，只是此刻門環上的雙頭蛟龍已合二為一。
當林秋穿透門扉的剎那，時空突然陷入詭異的寧靜。他站在平靜的海面上，腳下倒映著完整的貪狼星。有雙手從背後環住他的腰，蘇璇帶著哭腔的嗓音響起："快醒醒，這一切都是辰晷之瞳製造的幻境..."
林秋轉身看到的卻是渾身浴血的葉無涯。師父的殘魂正在快速消散，掌心託著枚染血的青銅鑰匙："膳房地窖...藏著誅神之戰的..."
沒說完的話語被驚天浪濤吞沒。林秋在巨浪中抓住漂浮的青銅棺槨，棺內女嬰額間的星紋突然亮起。當他觸碰星紋的瞬間，歸墟海眼、兵燹冢、甚至整個玄淵界都開始摺疊收縮，最終在他掌心凝成核桃大小的青銅星辰。
星辰錶面浮現出細小的銘文：第九紀元酉時三刻，終。
星髓歸真
林秋握著青銅星辰的指尖突然晶化，皮膚下浮現出蛛網般的星脈紋路。星辰錶面細密的銘文開始流動，在虛空中投射出覆蓋整個玄淵界的渾天儀虛影。當他試圖解讀儀軌上的星象時，耳畔突然響起嬰兒啼哭——那聲音竟來自星辰內部！
"終於等到你握住命輪。"沙啞的嗓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九道青銅鎖鏈自虛空垂下，末端拴著星隕閣主的半截身軀——他的下半身已與渾天儀融合，脊椎骨延伸出齒輪咬合的機械龍尾，"三百次輪迴裡，你是第一個觸碰到紀元核心的容器。"
噬魂劍突然掙脫掌控，劍鋒倒懸指向林秋眉心。劍靈噬淵的虛影在劍身上顯現，額間睜開的第三隻眼流淌著水銀般的光澤："看仔細，這枚星辰裡封印著..."
話音未落，青銅星辰突然爆發出吞噬萬物的引力。林秋的辰晷之瞳自動映照出星辰本質——哪裡是什麼玄淵界，分明是顆正在坍縮的活體星髓！那些山川河流皆是星脈褶皺，生靈魂魄不過是遊弋在星髓表面的蜉蝣。
星隕閣主的龍尾突然刺穿虛空。三千六百道青銅門扉在蒼穹展開，每扇門後都站著個不同時期的林秋：有襁褓中被放入青銅棺的嬰孩，有在北冥海掙扎的幼童，甚至還有完全晶化的未來形態。他們同時開口，聲浪震碎雲層："你當真以為自己是偶然？"
劇痛撕裂識海。林秋看到星隕閣主剖開初代貪狼星核，將星髓注入女媧遺骨；看到十二星君用自身神血在星髓表面繪製紀元輪盤；最清晰的畫面是某個雨夜，星隕閣主將兩枚辰晷之瞳分別嵌入雙生嬰兒的顱骨——而那對嬰兒，正是自己與蘇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