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丶046 萬更報到 (1)
六月三兩下將豔無雙的長髮以備用的梳子固定住,然後退下。
豔無雙看向趙紀青面前的碎玉,“小五,收回來吧。”
“無雙?”趙齊仁不敢置信,無雙這是什麼意思?
“相公,是無雙的錯。”豔無雙將包裹碎玉的絲帕打開,手指輕輕撫過摔壞的鳳頭,“是無雙自己碰掉的,不能怪別人。”
而且是她有意碰掉的,怎麼能怪別人?怪也應怪他不該在她的面前肆意與別的女子談笑風生,沒有一點為夫之心的意識。他敢忽視她,她自然可以忽視他送的東西。
只是……,豔無雙看一眼碎簪,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不舒服。上一世這簪子陪了自己有三年,這一世,不過一天。如果不是因為這簪子是趙齊仁送的,她其實非常喜歡這一款。不得不客觀地說一句,對於她的品位,趙齊仁還是知之甚詳的。
豔無雙在心底輕嘆一聲,轉身招呼六月,“六月,去看看劉小姐有沒有傷著。”
六月聽令上前幫忙。
“啊,清雅妹妹。”趙齊仁這才想起來剛剛那個被自己推摔的知府千金。
劉清雅的兩個侍女和六月正忙著把她從一堆五顏六色的衣裙裡解救出來。
“齊仁哥哥……”劉清雅幾乎泣不成聲,她的新衣服摔破了,一定不漂亮了……唔唔,趙當家的一定很失望……唔唔,她好丟臉……
淚水漫過早晨才精心裝飾過的小臉,小臉立刻變得五彩斑斕。
趙齊仁被嚇得下意識後退一步,可一想到那是劉清雅又趕緊走上前去,“對不起,清雅妹妹,我剛才沒注意到是你,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趙齊仁有些手足無措,他真的推摔了知府千金?這事如果讓劉知府知道,那明年開春的會考會不會受影響?
“清雅妹妹,你也知道我平日裡不是這樣的,我……我剛才,只是有些氣昏了頭,我……我發誓,我絕對不是有意的。如果我知道是你,我一定不會這樣做……”她可不可以不要告訴知府大人?
“啊——”劉清雅忽然驚呼一聲,原來是六月在捏她的手肘部位。
“喂,你做什麼?”劉清雅的侍女一掌拍開六月的手臂。
六月無辜回視,“不捏捏看怎麼知道傷沒傷到骨頭?”
“那你不會小力一點嗎?”侍女怒目相向,“我們家的小姐可是千金之體,萬一傷著了你負責得了嗎?”
六月將挽起的衣袖放回,“抱歉,六月能力有限,還請劉小姐另覓高人吧。”說著,退後兩步不再查看。
“你,你這是什麼態度。”侍女幾欲暴走,“讓你看都是看得起你,否則以你的身份,這知府千金的傷輪得到你來看?”
六月神色不變,也不回應。
小五挖挖耳朵,六月姐姐的抗擊打能力一向比她都強,要不然能侍候主子這麼些年?
豔無雙端起禮貌的笑,“既然如此,那就請劉小姐自己回府請人看看吧,由此產生的一切費用由豔氏來承擔。”
“你,哼——”劉清雅甩袖就走,她腳疼腿也疼,手肘更疼。而且,那個趙當家的一眼也沒看過來,都怪豔無雙!
“清雅妹妹,”趙齊仁追了兩步,她會不會氣得把他供出去?
趙齊仁眼睛追著步下樓梯的劉清雅的背影,回頭極快地對豔無雙丟下一句“無雙,我去送送”就跟了上去。
“小姐,”六月彎身撿起被劉清雅主僕踩破扯壞的衣裙,“這些衣服怎麼辦?”她的傷主子陪,那豔氏的損失誰來陪?
“包起來,一併送到知府府上。”豔無雙冷冷交待。
“全數?”
“不,均攤。”雖然她沒責任,但事情發生在豔氏就已經擇不清楚了。
豔無雙沈吟片刻,又加一命令,“小五,你陪六月一起走一趟。”小五武功不弱,萬一知府家情緒激動之下出個什麼意外,有小五在至少也能保證六月全身而退。
“是。”小五和六月答應一聲,包了壞掉的衣裙向外而去。
熱鬧了一陣子的二樓,這時總算靜了下來。
趙紀青食指弓起敲在翹起的膝蓋上,看著豔無雙輕聲問道,“後悔了?”不然為什麼一直摸著碎玉不放?
豔無雙的手指停在鳳頭上,“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懂?”趙紀青邪邪地笑起,“你當我同那個大少爺一樣好騙呢?”別人看不出來,不代表他看不出來。剛才明明是她自己藉機撥掉了笄簪!
此話一說,豔無雙立刻就周身緊繃,對視過來的目光
貌似帶著溫不經心的笑意,細一辨眸底卻已是滿滿的警惕,“趙當家又在開玩笑。”
“好吧,你說開玩笑就開玩笑。那麼,接下來的話你也且當玩笑聽聽吧。”趙紀青緩緩搖頭,對她的戒備感到有些好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藉機摔掉你的笄簪,但是,摔掉了不戴總比常戴著好一些。”
?豔無雙默等下文。
“你的笄簪是不是有一股不同尋常的香味?”
豔無雙無聊地撇一下嘴,不過是特殊的薰香而已。
“你不是真的以為那是薰香吧?”
難道不是?豔無雙瞪大眼睛,他不是想說有人想下毒害她吧?
“那是,迷香!”
迷香!豔無雙身形一震,張口就是反駁,“不可能!如果是迷香,六月不可能認不出來。”
“你不是真的認為你家六月學了那麼一點醫術就天下無敵了吧?”
豔無雙噤言,絕對的事情在她死過一次以後就不再相信了。
趙紀青喝口茶繼續,“長聞此香,該人會頭腦混沌長期嗜睡。”
豔無雙突覺頭皮發乍,上一世,她就是如此,她還以為是天天出外忙豔氏累的,畢竟每次回來睡一覺後就會好很多。原來,不是因為她睡夠了,而是因為她就寢後會摘下簪子所致。
“那,還有沒有什麼別的,症狀?”豔無雙咽咽口水艱澀發問,她突然不敢深想。
“別的症狀啊?”趙紀青想了一想,“如果單獨使用的話,倒也沒有。”
豔無雙悄悄吐出一口氣,她其實害怕趙紀青會告訴她也許笄簪有毒,那會讓她對自己十五年來的識人之心產生嚴重的置疑。
“不過,如果搭配一種特製的蠟燭的話,倒也有可能在瞬間結束一條生命。”
!
晴天霹靂,豔無雙突感呼吸困難,不得不彎腰大口喘息。
上一世的臘月初八,他和她補辦成親禮,新房的桌案上早早就擺上了一對龍鳳燭。
後來,他拿文書給她看,因為天氣陰暗,她不得不點亮龍鳳燭。火苗竄起的第一刻,她的確有聞到一股異樣的濃香,但她還未來得及疑問就被他文書上的字引去了注意力。
再後來,她氣血翻湧,腹痛如絞,曾想與他同歸於盡,奈何毒性太快,她倉促離世。
這一世重生,她不是沒想過究竟他是何時何地才尋了空子下的毒,但從未懷疑過她每日必戴的笄簪上。
如今,趙紀青一語道破,這讓她情何以堪?那個她一心要嫁的男子居然在迎娶之前已經提前為她準備了死亡的通關文憑!他謀財害命之說固然可恨,可是,比這更讓她不能接受的是,她自以為精明的自己到底鬧出了怎樣的笑話!
她三歲拿算盤,算家算業算人心,連祖母都說她是天生的為商之人,眼光夠毒,手段夠厲。十五年來,不敢說一帆風順,但也稱得上是一馬平川,雖然小有坎坷,可結局總是圓滿。
於是,她越來越強勢,源自她一路走來的自信,她從來沒想過她也有識人不清的一天。而當這唯一的一次識人不清到來時,她不僅喪送了自己的生命,還賠掉了祖母留給她的豔氏。
如果說趙齊仁該死,那麼她則更該死。是她太過自信,是她疏於防範,才讓他人有機可乘毒殺得手。
豔無雙置於桌上的手驟然收緊,掌下的碎玉頓時刺破肌膚,鮮血順著指縫瞬間流出。
“豔無雙!”趙紀青驚聲便喊,探身過來便去掰她的手指,“快鬆開,它不能滲入血液!”
說著,已經連點豔無雙週身大穴,為的是防止毒血擴散。
豔無雙兀自抬頭悽慘地笑,自以為恨恨出聲其實不過是送氣不送聲,如果不是趙紀青練武之身聽覺較常人敏銳也不一定能聽得清她所說的話。
“原來都是我的錯,是我誤把奸人當良人,是我識人不清保不住豔氏。”牙齒狠狠緊咬,鮮血從嘴角流出,豔無雙不知疼痛,“我如何對得起養我教我的祖母?我如何對得起養我長大賴我生存的豔氏?我如何對得起?”
豔無雙一拳接一拳砸在自己的心口上,趙紀青連忙將她的雙手拉開以一手禁錮在自己的腰後。
“阿布,解藥!”趙紀青被她突然大變甚至崩潰的神情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理智地明白此刻最重要的是先解下滲到血液裡的毒素。
一粒白色的藥丸被趙紀青以兩指捏碎楞塞進豔無雙的嘴裡,然後掐開嘴巴就灌茶水。
“咳咳咳……”豔無雙一陣猛咳,藥水從鼻腔裡噴出,雙手掙脫他的束縛開始推
搡趙紀青,“我不喝,我不要救!我是笨蛋,我活著有什麼用?”
豔無雙揪著趙紀青衣領使勁搖晃,“我對不起祖母,對不起豔氏,我活著還有什麼用?我連一個豔氏都保不住,你救我有什麼用?”
“豔無雙!”趙紀青氣得也是低吼一聲,“你沒有對不起祖母,也沒有對不起豔氏,豔氏現在還是你的。”她明明剛剛及笄,收到笄簪也不過四日,想來也沒有發生什麼重大的事故,為什麼她如此震動?
而更令他震撼的是,為什麼她不想活他比她更著急?這樣絲絲呼吸都帶著緊繃的感覺是什麼?
“阿布——”趙紀青放棄深想,再度招喚阿布取來一顆藥丸,“豔無雙,你先吃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