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幸晚逢春 作品

第一百六十二章 羅網與雞

 說到這裡石謝么雙手交叉撫摸手臂一下,痠疼的感覺至今還存在,想到今天晚上還要去做工,聲音低沉下來:“店裡沒什麼生意,掌櫃的也不好過,只能降低大夥的月錢。

 “有幾個夥計熬不住,以為出去能活得好一點,年前收到西邊車馬行傳來的信,小斌累死在那他的工位上了。

 “原本我還想著投奔他,現在倒只能晚上去幹幹力夫的活計,我還年輕,今年做下去身體還能扛得住……”

 聽著石謝么聊這些零碎瑣事,林相有些沉默,自在觀的剝離狀態下,他敏感地察覺到對方無助的情緒,他看著石謝么靠在桌邊疲憊的腰身怔怔出神。

 人和人的聯繫在於親人、朋友、工友、同學等名稱上,這是一張依存在秩序、體制、軌道上的網。身在羅網,方知人情水暖,站太遠,和網隔得太遠,如觀簷下蜘蛛與網一般,人與蜘蛛倆相分剝離而疏離。

 羅網賦予每個人不斷更替的面目,讓人看不清自己本質的色彩。

 “修玄問靈的三見,即是見世間本來的面目嗎?那普通人以何見之?”

 “一投入這羅網塵世大勢滾滾而來又有誰能獨善其身,靜下心看清自己的色澤?

 “我在這一場浮世繪里又是怎樣的顏色?”林相想到林泳澄問的三個問題,想到自在觀狀態下的自己,觀看自己身體反應是否也如人觀簷下蜘蛛一般呢?

 換個角度,時間和空間織造出複雜的網絡,生命僅能選擇萬千之一的道路,難免有憾。一之外的萬千,是多麼懸疑的謎?敢於越過樊籬的生命,是超脫還是歧路?

 一隻雞跳出雞場的柵欄,養雞人覺得它在搗亂,是出差錯、是在違紀犯法,罪該致死。

 人的劣根總在此時猙獰畢露,人情、世故、恩怨、道義紛紛交織成一張網,狠狠地向遠去的那越樊之雞撒落。義正言辭地苛責那出軌的叛徒。

 那隻越界之雞在世間種種編制的羅網中又是怎麼一個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