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與我有緣
漫漫長夜猶如一口黑鍋,不知不覺中,被那天地造化反手覆蓋下來,籠罩四野八荒,遮陽蔽日,喚出群星列宿,皎潔明月。
許多來往塞外的商賈,習慣追逐水草歇腳,不需要湍急的河流,僅僅是一條潺潺流水的小溪,發源哪座草甸也不重要,就能安置下許多人。
大大小小的商隊、跑單幫的行商,往往沿著河道散佈安歇,有條件的點燃篝火,取暖、煮水,吃上一口熱食。
順道挑起汗水浸透的衣服皮袍,烤乾了以備明天早上,鞥穿到暖和的衣服。
清晨露氣還沒消散,正在退去的草原,比深夜寒涼如水還冷呢。
距離平型關最近的一座官辦驛站,只有一條野草埋沒,大半荒廢掉的馳道,歪歪扭扭起朝著草原深處延伸而去,就像平型關這座雄城巨人伸出去的觸手。
驛站門口插著一根三丈高的旗杆,破破爛爛的招搖旗,被草原荒漠上的風吹日曬,弄的一片灰敗,大概是沒起風,旗幟有氣無力的抖動著,一點精神也沒有。
一道孤零零的身影佇立在驛站門口,頭頂是遮雨擋風的涼棚,到處都是破洞,根本遮不住雨水,擋不住過路的狂風。
等到天色都鍋底黑了,一位騎著矮腳馬的刀客才姍姍來遲,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默契的一句話都沒有說。
刀客輕快的翻身下馬,將手裡攥住的韁繩隔空扔出去,正好一頭掉在官辦驛站的小吏懷裡。
此人也不言語,原地轉身,順手牽馬去了驛站後面的馬廄,一腳踢開馬槽,露出下面一口藏的很深的甜水井。
神奇的是,井底幽暗深邃,泛起粼粼漣漪,彷彿一頭大鯢甲鯉緩緩遊轉周流,隨後井面出現一道白光。
小官嘆了口氣,從懷裡摸出一顆“馬蹄”,新鮮清新的氣息,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保存的,畢竟塞外風塵酷烈,不比江南風水能養人、涵物。
“馬蹄”落下,化作一道灰影,被白光張口吞下,井水隨即上漲了許多,像是打通了連著地底暗河的水眼似的。
一口繫著丈許長麻繩的水桶,口下底朝上地扔下去,只聽噗通一聲,水桶順勢側翻,發出一陣咕嚕嚕的喝水飲飽聲。
驛站小官趕緊提拉麻繩,將一大桶甜絲絲的井水弄了上來,直接放在矮腳馬的脖子下面。
矮腳馬耐力不可思議,耐飢耐餓還帶耐渴,卻也沒有放過飽飲一大桶井水的機會,低下驕傲的頭顱,脖子伸進水桶裡。
這傢伙大口大口吞飲著甜水,露出了滿嘴的獠牙利齒,牙齒縫隙裡隱約可見山虎的紫血、惡豹的皮毛。
粗壯的脖子浸到井水,竟然將水吸附上來,逐漸蔓延到全身,呈現出一種罕見的麟紋,浸水後的鬣鬃更是從軟軟貼伏在脖子上,慢慢的根根豎起,彷彿荊棘利刺。
驛站活躍過一冬,老成的牛虻馬蠅吃過苦頭,都不敢過去。
今年春末夏初生髮出來的蚊蠅,似乎聞到血肉的味道,瘋狂地撲上前去。
沒想到,黑壓壓的一大群,不知道有幾百只的蚊蠅剛剛落腳,就被一股詭異的氣息統統震死,轉眼過後,撲簌簌的落下一堆蚊蠅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