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蚍蜉草根
草木皆眠的無人處,芝馬震動雙肩膀,抖落無數孢子粉末,汲取冥冥之中看不見聞不著的福氣家運,就此生根發芽的壯大成長了。
無論朽木、硬木、名貴木材,都先後滋生出一朵朵平菇似的木芝來,反倒是田家庫房棟樑上,哪怕刷過一層又一層的清漆,卻綻放出一朵又一朵巴掌大的紫芝。
石頭縫隙裡,鑽出牛肝菌似的,金黃飛紅的石芝,盛滿舊衣破裳的皮箱上,則是長出了形如殭屍鬼手的見手青,這種罕見的毒靈芝。
原來箱子裡有沾了血的襁褓,不知道是誰藏在此處的紫河車,盤結成一塊,滋生出陣陣惡氣濁氣,那可真是歹毒了!
芝蘭之室也不全部都是雪胎霜骨的靈芝,哪家哪戶沒有腌臢葷腥事,後宅大院裡的惡毒從來沒有消停過,就是沒有發作出來,而已。
至此,芝馬馬小虎親自點化的芝蘭之室就差不多成了,當真是滿庫房的草木清香,強行壓下毒芝惡氣,妖異邪氛。
捱過子時,天地陰陽二氣交割這一關,昌平鎮朱門田家庫房裡,也僅僅枯萎了一支石芝而已,可見其根基真是無比渾厚紮實。
昌平驛裡,曲肱而臥的陰山令賈璋似乎做了個好夢,輾轉翻身繼續睡著,發出輕微的鼻鼾聲。
憑空點化出一座芝蘭之室,別說昌平鎮朱門田家了,就連整個昌平鎮的氣數格局都為之驟變,撲簌迷離,叫人看不清辯不明。
昌平驛驛站屋頂,一位長身玉立,著儒生青衫的中年人,俯瞰著附近小鎮的氣運流轉,時而福氣滿溢,時而災禍暴起,血光隱隱,惡氣濤濤,神色依舊無比冷漠。
“錦鯉化龍?哪有這般容易!想借京城貴人之手點化龍門,再行龍門點額之事,簡直痴心妄想!”
三一教掌教大老爺看著手裡的紫金缽盂,方外之人吃飯的傢什,伸手朝著青天,圈起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囊括夜幕蒼穹一角,憑空凝聚出一滴天露。
“吾以昌平鎮為爐,人心為炭,天露為銅,不需親自相邀,自有百鬼入境,吸呼嘻唿,太陰之解,盜而獻藥……”
天露落地,就在昌平鎮朱門田家祠堂裡,一時間更是助長了田家氣數,短時間內簡直無往不利,甚至連京城來的貴家公子,都會被強壓一頭。
過路的鬼神寥寥無幾,畢竟關外貧瘠苦寒,可是天露的香味超俗絕倫,進而連引而不發的芝蘭之室也暴露在鬼神眼皮底下。
明說是鬼神,其實也就是過路的鬼,有地裡鬼、夜遊鬼、舉頭三尺之鬼,鑑空均衡之鬼,拿人發誓當牙疼咒之鬼等等。
昌平鎮有天材地寶出世,消息頓時不脛而走,迅速傳遍四野八荒六合方外,一眾飢渴難耐的鬼神,就連千里陰山外圍的妖魔鬼怪精靈等六賊都投去關注的目光。
稍傾,昌平鎮群邪畢至!一頭腰纏髑髏的老妖,這才發現平平無奇的關外小鎮,當真是一座福地。
朱門田家沒得功名光耀門楣,卻有滔天富貴傍身,家格門庭明明是憑著田畝土地起家的豪強,卻有一兩分衛所軍氣,橫強蓋壓方圓五十里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