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接連幾日,方荷都被噩夢嚇醒。

夢裡有時她眼睜睜看著巧雯悽慘死,有時她甚至是被拉走的那個,還捂著自己的嘴不敢哭。

哪怕她已經明白紫禁城的恐怖,親眼所見的殘酷還是叫她有點蔫巴。

先前被杖斃的小太監可以說沒照顧好太子,使儲君陷在危險中。

可巧雯……即便方荷知道她說得比做得好,到底只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心眼子都是為了叫自己過得更好,她沒害任何人。

被打三十大板扔到辛者庫那種地方,哪怕能保住命,也活不長久,那副好容貌,在這深宮就是催命符。

這也是方荷做噩夢的最根本原因。

一大早爬起來,方荷懨懨地起身洗漱,趁著沒人看她,摸著自己的臉,滿是惆悵。

嗚嗚說起來誰信啊,有的人她有劉海和沒劉海看起來天壤之別。

剛穿越時她就發現了,這身體的容貌跟她上輩子很像,細微處的骨相比她原本還優越。

被劉海掩藏的額頭飽滿還有美人尖兒,只因混油皮悶出了零星的痘。

眉色如黛,與睫毛一樣濃密非常,但從沒修過,看起來雜亂無章。

鼻頭挺拔微翹,因為能被選拔入宮的沒有醜人,最少也是清秀,才沒見水花。

最要緊的是長了雙鹿眼兒,如同一汪清泉沾染晨色霧靄,要無辜還是活潑靠一雙眼就能說話似的。

只有嘴唇只稱得上小巧,沒什麼唇珠微微上翹什麼的,甚至顏色還有些暗淡,應該是營養跟不上導致。

乍一看寡淡,仔細看也只算清秀……可若露出整張臉,再白一點,眸光流轉,櫻唇微啟,那純中帶欲的模樣比巧雯這種嫵媚掛更危險!

方荷可以很不要臉地說,上輩子她只憑容貌也能在五星酒店圈裡如魚得水。

實習做服務生的時候,不知道哪個混球把她小名叫果果的事兒傳出去,又因為做了經理她總故作嚴肅,後來她甜果小師太的大名都出圈兒了。

在學校時,要打工沒時間社交還要請人幫自己應到,拜託輔導員和學姐學長替她介紹工作,靠臉說話一往無利。

工作後,她一個差評都沒得過,從服務員直升經理,也得虧她這張臉。

不能說跟她的能力沒關係,但基本沒人能跟她對視五秒鐘還心狠手辣也是真的。

如果不是她自認脾氣不好人又懶伺候不了金主,自己也不少掙錢,想過別墅跑車的日子其實很容易。

有人說清純在性感面前不值一提,但清純到性感的時候,殺傷力可不是翻倍那麼簡單。

現在她明白徐嬤嬤為什麼叫侄女藏拙了,以原身的性子,即便爬上去也會叫人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

洗漱完,方荷就著習慣順手打掃好耳房,無精打采提著宮燈往御茶房去,越想越愁,甚至有些迷茫。

她肯定會努力苟到出宮,可總不能因噎廢食吧?

出去了沒銀子也很難過好日子。

要賺錢,總會有被人注意到的風險,她不會存僥倖心理,總要做最壞的打算。

等坐到小泥爐子跟前兒,方荷沒理會茹月因忐忑和幸災樂禍,在那兒嘀咕巧雯壞話,只沉默地將昨夜裡攢下的草木灰小心篩了,收到旁邊的甕裡。

御前宮女們月事帶要用的草木灰,大多都是從茶房和膳房要。

打掃乾淨茶房,她繼續蹲在爐子前頭,在心裡嗚嗚嗷嗷。

“姐姐,芳荷在嗎?早上剛出鍋的紅豆糕,用去了皮的上好靈沙臛做的,姐姐賞臉嚐嚐?”魏地生熱情的唸叨聲在門口響起。

遞上一盤子點心,魏地生衝茹月笑得格外討巧。

“敬事房喬副侍有點子事兒要我叮囑芳荷,勞累姐姐盯一會兒,叫我們說幾句話可好?”

乾清宮一碟子點心得七八錢銀子,御膳房還未必愛搭理。

茹月叫魏地生奉承得高興,衝裡頭撇撇嘴。

“芳荷,有人找!”

天兒越來越暖和,康熙因□□,並且在臺灣設府的事兒龍心大悅,去南苑跑馬了。

已經到御前卻排不上號的魏地生,才有工夫過來找方荷。

他拉著方荷到拐角處能看到兩邊來人的地兒。

“芳荷姐叮囑的事兒我都問清楚了,各宮的宮女確實會託能出宮的太監捎東西,沒什麼錢的叫人捎幾根頭繩也是有的。”

“手裡稍微有點銀子的,會叫人從外頭帶豬胰子和粗劣珠粉進來,頂多再加點豬油膏保養皮子。”

“那些小主兒娘娘身邊的得意人,手裡不缺好東西,融了金銀首飾都是不小的進項,愛買些燕窩碎兒喝,還會買羊脂膏和普通珍珠、茯苓、白芷這些磨成粉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