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阿姆利則(8)
天空中翻滾著厚重的鉛雲,像某種巨大生物的內臟,腐臭的色彩壓得大地喘不過氣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金屬氣息,每一次呼吸都讓人覺得嗓子像被鏽蝕的刀割過一樣刺痛。昌達加爾,這座曾經充滿生命力的城市,如今被一層淡灰色的薄霧籠罩,遙遠的廢墟輪廓在濃霧中扭曲著,彷彿有無形的觸手在窺視行走的人群。
在城市的中央,那座被稱為達爾比爾宮的宮殿巍然矗立,它是末世殘酷秩序的象徵。這座建築似乎不是人類建造的,它的外牆被層層嵌入詭異的符號和浮雕——某些呈現螺旋形、眼球狀或觸手般的圖案,似乎正注視著靠近的每一個人。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有著金色紋路,彷彿匯聚成某種複雜的星座,而天花板則是一片暗藍色,鑲嵌著從廢墟中搶來的舊世界珠寶,發出暗淡的光輝。
宮殿的深處,拉維庫馬爾的兒子與女兒此刻正停留在一處開放的涼廊中。這是宮殿最安靜的地方,透過紗窗,可以隱隱看到宮殿外的街道瀰漫著死寂的氣息,彷彿被時間遺忘。原本寬闊的道路如今佈滿了裂縫和碎石,地面坑窪不平,彷彿經歷了一場巨大的地震。街道兩旁的建築物搖搖欲墜,有些已經倒塌,廢墟中瀰漫著塵土和腐臭的味道。
在昌達加爾的廢墟中,昔日的繁華已不復存在。城市的中心廣場如今變成了一片荒蕪的空地,周圍的建築只剩下殘破的牆壁和破碎的窗戶。街道上散落著廢棄的車輛和物品,偶爾還能看到一些扭曲的屍體,令人毛骨悚然。
風在廢墟中呼嘯而過,發出陰森的聲音,彷彿是這座城市的幽靈在低語。陽光透過雲層灑下,卻無法驅散這裡的黑暗和恐懼。
拉維庫馬爾的兒子,帕爾薩德(parasad ),已經22歲了,是一個身材瘦高的青年。他有著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意地束在腦後,灰綠色的眼睛在陰影下總顯得深邃又憂鬱。他身穿深紅色的長袍,上面繡著家族的徽章,但他的手指一直緊攥著腰間的短刀,那是一種不安的習慣。帕爾薩德雖然繼承了父親的冷靜,但顯然在這座宮殿裡,他是一個侷促的異類。
他的妹妹拉克希米(Lakshi )此時只有19歲,氣質與她的哥哥截然不同。她身材嬌小,短髮微卷,烏黑的眼眸中閃爍著警覺與算計。她身穿一件流蘇繁複的絲綢長裙,但她的言談舉止卻帶著幾分挑釁和不屑,彷彿要時刻證明自己不受環境的壓迫。
“他什麼時候回來?”帕爾薩德站在涼廊邊緣,目光投向遠處,帶著一絲焦慮問道。他的聲音低沉而急促,顯然對父親的安危充滿擔憂。
拉克希米抬起頭,冷冷地笑了一聲,笑容中透露出一絲絕望和無奈。她的眼神中閃爍著堅定和決絕,彷彿已經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回來又怎麼樣?咱們只不過是 dalbir 宮的囚徒,他有辦法帶咱們離開嗎?別開玩笑了。”她的聲音中帶著刻薄,卻無法掩飾內心深處同樣的擔憂。她微微皺起眉頭,嘴唇緊抿,似乎在努力剋制著內心的不安。
帕爾薩德本來想要說些什麼的,但是話到嘴邊,他又放棄了。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無奈和沮喪,原本挺直的肩膀也微微垮了下來。他低下頭,小聲嘀咕著:“對啊,大家都是棋子。可又有什麼辦法呢?”
拉克希米的目光緩緩掃過房間,最後落在帕爾薩德身上。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痛苦和悲傷,她知道哥哥和自己一樣,對未來感到迷茫和無助。她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似乎這才是能夠逃避這殘酷現實的唯一方法。
就在此時,涼廊盡頭的門緩緩被推開,一個身穿黑色作戰服的男人走了進來。他叫‘索赫拉姆·喬杜裡‘(sohra chaudhury),他既是達爾比爾宮的衛隊指揮官之一,又同時肩負著拉維庫馬爾衛隊長的職責,高大而威嚴的身影像一道黑影籠罩著這對兄妹。
他面容剛硬,嘴唇薄而冷酷,漆黑的眼睛中透著一絲難以言說的異樣感——他的目光似乎總是在捕捉什麼,但你無法確定他究竟在注視誰。
帕爾薩德又重複一遍,剛才的問題,隨後有些緊張的注視著索赫拉姆,靜靜地等待著他的答案。畢竟阿姆利則被幹涉軍佔領的消息,帕爾薩德和拉克希米都已經知道了,現在他們最關心的就是他們的父親拉維庫馬爾,有沒有順利撤出來。
索赫拉姆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他的嘴角不易察覺地動了動,似乎想要露出一個微笑,但最終還是被他強行壓制了下去。他的聲音依舊平穩,彷彿沒有受到任何情緒的影響。
“拉維庫馬爾先生已經安全抵達,正在接受 dalbir 殿下的接見。”他微微頷首,似乎在向帕爾薩德示意,隨後將手臂交叉在身前,顯得既恭敬又剋制。
帕爾薩德似乎也察覺到了索赫拉姆的異樣,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後,帕爾薩德快步上前,眼神中帶著審視,“你為什麼在這兒?不是應該和我父親一同留在大殿裡嗎?”他的語氣中帶著掩飾不住的懷疑。
索赫拉姆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冷淡的笑意,“先生我對拉維庫馬爾守護任務已經完成。現在,dalbir殿下已經讓我的部下接手了護衛任務。我不過是來傳遞消息。”
“父親怎麼樣?有沒有受傷?”帕爾薩德追問道。
“拉維庫馬爾先生身體康健。”索赫拉姆稍微抬了抬頭,他的語氣中透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達爾比爾大人對他的安全非常重視。畢竟,沒有他,許多計劃會失去平衡。”
帕爾薩德的拳頭微微握緊,但還是壓抑著情緒,“計劃?什麼計劃?”
索赫拉姆的笑意更深了一些,他後退了一步,站得筆直,像一根冰冷的柱子,“這是大人的事情,拉維庫馬爾先生也從不與人分享這些細節。我只負責保護。”
他的聲音低沉,卻彷彿在涼廊的迴音中被拉長,變得不自然。帕爾薩德盯著索赫拉姆,心中一陣不安。他感覺對方看似恭敬,但話語間似乎有一種莫名的傲慢,彷彿他並不是真的來向自己彙報,而是某種故意的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