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直口快的林錦 作品

第526章 討不臣(11)

 在鷹嘴崖那蜿蜒曲折、崎嶇難行的小路上,一支為安長河軍隊提供物資搬運的騾馬隊正艱難地前行著。這條小路像是一條被隨意丟棄在山間的破舊絲帶,在山谷間扭曲蜿蜒,路面上鋪滿了大小不一的碎石,每一塊都彷彿暗藏著危險。

 天空陰沉沉的,厚重的烏雲像是隨時都會壓下來,給本就壓抑的氛圍更添了幾分沉悶。山間的風呼嘯著穿過,帶著絲絲寒意,吹得眾人的衣服獵獵作響。騾馬隊的人們弓著背,在這惡劣的環境中一步一步地挪動著腳步,每一步都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山谷中迴盪。

 隊伍裡,一對父子牽著騾子,在隊伍中緩緩前行。父親面容滄桑,歲月和生活的重擔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跡,他的雙手粗糙乾裂,滿是老繭,緊緊地握著騾子的韁繩,彷彿那是他在這艱難時刻的救命稻草。兒子跟在父親身旁,身形略顯單薄,稚嫩的臉上寫滿了疲憊與緊張,他的眼睛裡透露出對這未知旅途的恐懼,但又強裝著鎮定。

 突然,一陣山風猛烈地刮過,像是一隻無形的巨手,肆意地撥弄著這山間的一切。伴隨著風聲,道路一側的山體上,一些碎石開始鬆動。起初只是輕微的響動,接著,越來越多的碎石開始滑落,“噼裡啪啦”地滾下山坡,在寂靜的山谷中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響。

 父親聽到這聲音,心中暗叫不好,他本能地意識到危險即將來臨,眼神中瞬間充滿了警惕。他一邊大聲呼喊著“小心”,一邊試圖拉著兒子和騾子快速離開這個危險區域。然而,就在他慌亂地移動腳步時,一腳踩空,身體猛地失去了平衡。

 父親下意識地伸手去抓騾子的韁繩,希望能借此穩住自己的身體。可是,騾子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驚慌失措,它拼命地掙扎著,想要擺脫這危險的境地。就在父親的手觸碰到韁繩的瞬間,巨大的慣性帶著騾子和父親一同朝著深澗滑去。

 兒子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卻無能為力。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嘴巴微微張開,想要呼喊,卻彷彿被什麼東西哽住了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音。他的身體像是被釘在了原地,無法挪動分毫。

 僅僅一瞬間,父親和騾子就消失在了深澗之中,只留下兒子呆呆地站在原地。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這一刻靜止了,只有那還在不斷滾落的碎石,彷彿在訴說著剛剛發生的悲劇。兒子的大腦一片空白,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父親就這樣在他眼前消失了。

 過了好一會兒,兒子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的眼眶瞬間紅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他想要蹲下身子,好好地哭一場,釋放心中的痛苦和恐懼。可是,他連這樣的地方都沒有。這條小路實在是太狹窄了,身旁就是陡峭的懸崖,他只能痛苦地站在原地,緊緊地咬著嘴唇,任由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這時,背後的常勝軍少校不耐煩地催促著:“愣著幹嘛,快走!別耽誤了行程,不然有你好看的!”少校的聲音在山谷中迴盪,帶著一絲冷酷和無情。他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一切,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憐憫。在他眼中,這些為軍隊搬運物資的人不過是工具,他們的生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物資必須按時送達。

 兒子咬了咬牙,強忍著心中的悲痛,緩緩地抬起腳步,繼續向前走去。他的身影在陰沉沉的天空下顯得那麼渺小、無助,但他的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倔強。他知道,在這殘酷的戰爭中,他必須堅強,哪怕前面是無盡的黑暗,他也只能獨自前行。

 隊伍裡,一個老人看到了那變故,整個人如遭雷擊。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像是兩片在狂風中飄搖的落葉,怎麼也止不住。眼眶瞬間溼潤,渾濁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彷彿凝聚著他一生的滄桑與悲苦。

 他身上那件破舊的單衣,被凜冽的山風肆意吹颳著,緊緊地貼在他瘦弱的身體上,勾勒出他那嶙峋的輪廓。衣服上滿是補丁,線頭在風中胡亂飛舞,好似在訴說著曾經經歷的無數艱難歲月。風從破洞處灌進去,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卻渾然不覺,只是呆呆地望著剛剛發生悲劇的地方,眼神空洞而又茫然。

 所有人在這壓抑的氛圍中,默默走過羊腸小道,來到了一條古代的木質棧道上。這條棧道看上去搖搖欲墜,木板之間的縫隙寬窄不一,有的地方甚至出現了斷裂的跡象。每走一步,棧道都會發出“咿呀呀”的聲響,彷彿隨時都會斷裂。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腳步,眼睛緊緊盯著腳下,大氣都不敢出。

 一些木板上長滿了青苔,溼漉漉的,十分滑腳,每走一步都要耗費極大的精力去保持平衡。騾馬們也感受到了危險,不安地打著響鼻,蹄子在木板上不安地刨動著。人們緊緊地拉著韁繩,試圖安撫受驚的騾馬,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與山風帶來的寒意交織在一起,讓人倍感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