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八路軍節度使——第十二章:旌與節
第二卷:八路軍節度使——第十二章:旌與節
看著被綁成粽子一般堵著嘴扔在自己腳下的八歲少年,李文革的眉頭縮緊了,瞳孔中閃過一絲不易為人察覺的怒色,看著幾個卑躬屈膝一臉諂媚表情站在自己面前的幾個秦家族中長輩,他抿了抿嘴唇,儘量平抑著自己的語氣問道:“……你們花費重金賄賂節度府衛兵要求見我,究竟為的是何事?” 秦家的三房長男相互對視了一陣,上一任族長秦繼維的么弟,四十八歲的秦繼紹結結巴巴開言道:“……是……是這麼回事,本族現任族長……十五郎……少不經事,先前曾經得罪過將軍,如今族中各房公議,將他綁了……來交給將軍處置,豐林秦氏願意捐獻錢糧,以助軍餉……便權當償付先前的罪衍……還望將軍大人大量,饒過秦家全族性命。老朽敢擔保,與將軍作對之事,純系族長一人所為,與族中並無半點干係,如今族長在此,但憑將軍發落,只求將軍大慈大悲,莫要禍及族中,老朽等便感恩不盡了……日後將軍但有差遣,秦氏一族任憑驅馳,甘效犬馬之勞……” 豐林秦氏?李文革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也不曾想起這個家族曾經和自己之間發生過什麼衝突和矛盾。在延州的這些氏族之中,除了高家,自己似乎並不曾和其他的族門之間產生過直接的衝突。 話說回來,難道這個被綁在地上捲曲著身體嗚咽著掙扎的男孩,便是豐林秦氏的族長麼?族中這麼多長輩長兄,怎麼卻教一個娃娃做了族長? 他一腦袋糨子,剛才與他正在商談改革稅制問題卻被這些人打斷了的秦固帶著滿臉的鄙夷走到了他身旁,淡淡道:“張左衛在延州時,高侍中曾經設宴款待使團,這位秦小員外曾經當眾說過幾句話,當時觀察曾經說過此事……” 他這一說,李文革頓時記了起來。那次宴會上延州氏族都在,卻均不曾對自己和高家的爭鬥問題表明立場,似乎只有一個年紀極小的族長說了幾句話,據說話說得極不客氣,不過究竟是如何說的,他此刻無論如何卻記不起來了。 原來是因為這件事,秦家這些長輩長男害怕禍及全族,這才將這個怎麼看也不超過十歲年紀的孩子綁到自己面前來請罪。 想明白了這個因果,李文革的臉色更加陰沉了,他默默地走到架子上,取下了自從去年孤身平亂以來便一直被自己帶在身邊的短刀,緩步走到那蠕動著的小身影身側,一語不發地拔刀出鞘,雪亮的刀光頓時令幾個秦家男人一陣心悸,不由得膝蓋一軟跪倒了下去,那秦繼紹率先叩下頭去,哀聲道:“將軍明鑑……那件事情確實是我家族長臨時起意胡口妄言,事先並未與小人等商量,小人等委實是不知情啊……” 李文革淡淡掃視了這幾個人一眼,嘴角邊露出了一絲冷笑,他緩緩俯下身去,用手輕輕捏著繩索,將刀刃切入繩索與孩子身體之間的空隙,小心翼翼地來回拉動著刀子,將縛住孩子兩臂、雙足、雙手的三道繩索一一割斷,隨後又解去了遮住那少年眼睛的布帛,那少年方才手腳被綁,口上被勒了一道索子,眼睛被布帛遮住不能視物,然而耳朵卻不曾被堵上,諸人之間的對答聽得一清二楚,他雖年少,卻也知道自己已經惹下了潑天大禍,性命只在旦夕之間。 因此李文革一解開勒住了他口舌的索子,他便立即眼淚嘩嘩地烏嚕嗚嚕說起話來,聲音清脆中帶著幾分嘶啞,卻一時聽不清說的是什麼。 李文革疑惑地轉過頭看秦固,秦固一臉惻隱之色地搖了搖頭,蹲下身子對這個叫秦肇端的少年道:“莫要害怕……這位便是李將軍,他不會傷害你,把話語說得清晰一些……” 秦肇端喘息了一陣,終於再次開口,這一次,李文革卻聽明白了。 “李將軍……肇兒得罪了你……肇兒向你賠禮謝罪,求你不要為難孃親了……” 李文革輕輕撫著孩子的頭,將他扶著在地上坐了起來,緩緩問道:“……好吧,你既然賠禮了也謝罪了,我便不責怪你了,你是乖孩子,你孃親怎麼了?” 李文革知道,小孩子心思單純,把事情說得太複雜他往往理解不了,倒不如順著他的話風告訴他此事便這麼罷了,道了歉陪了罪便無事了,秦肇端心理上反倒更能接受一點。 果然,秦肇端聞言頓時哭了起了:“嗚嗚……肇兒看到仲叔他們架走了孃親……肇兒看到孃親在哭……” “仲叔是誰?” 李文革抬起頭問道,這一次他問的卻是怔怔跪在地上的三個秦家代表,語氣中充滿了陰冷的味道。 秦繼紹一觸到李文革的目光,渾身打了個寒戰,結結巴巴道:“是……是府中大管事……” 李文革想了想,卻不得要領,又問道:“你們把這位小員外的母親
如何了?”
秦繼紹哆嗦著道:“……這——” 李文革一皺眉:“不肯說?李護——” 站在室外宿衛的李護應聲而入,響亮地道:“到!” 李文革指著秦家的三個男丁道:“把這三個禽獸不如的傢伙拉倒城外去,挖個坑,活埋!” “是——!”李護平胸行禮,鄙夷地看了這“三個傢伙”一眼,毫不猶豫地一揮手,走進了幾名士兵,老鷹搓小雞一般將幾個人架了起來,三個大男人頓時鬼哭狼嚎般叫了起來,兩個年輕點的當場下身一陣溼熱,頓時室內揚起一股騷臭氣味。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小人願意說……” “慢來——” 隨著李文革的一聲命令,幾名士兵同時停了手,幾個人失卻了支撐,頓時摔倒在地,委頓成了一團。 “你們此刻只有一個機會,若是說實話,說不定還有活命的機會,若是不說實話,除非你們插上翅膀飛出延州地界……否則本將軍不用動一根手指,便能令爾等闔家老幼頃刻間化為齏粉……” 李文革簡明扼要地說道。 如今他已經既有能力也有足夠的實力說出這番威脅的話語,以他目前在延州的權勢,一夜之間滅掉一箇中下等世族也確實並非難事。 那秦繼紹哆哆嗦嗦哀嚎著道:“是小人們糊塗……十五郎……哦族長得罪了將軍,我等猜想必是其母樊氏不賢,這才教壞了族長,以至竟然不自量力,冒犯將軍虎威,因此族中各房公議,將樊氏囚禁起來,鎖在柴房之中,只待將軍今日處罰了十五……族長,明日一大早便祭告祖廟,將樊氏沉湖以贖罪衍,以示秦氏一門對將軍的效忠之意……” “效忠之意……本將軍何德何能,敢要你們這些‘深明大義’的賢士貴人們效忠?”李文革咬著牙齒冷冷譏諷道。 “李護——!” “道!” “你此刻便召集起二十名衛戍親兵——不,傳我的軍令,斥候大隊調撥二十名騎兵,帶上……” 他的眼睛掃視了三個人一番,最後指著秦繼紹道:“帶上這老傢伙,快馬加鞭趕往豐林縣秦府,限一夜時光趕到,救下明日便要被沉湖的秦小員外之母樊氏,這是軍令,不得違誤,若是到時候仍趕不及,便將秦府上下所有十八歲以上男丁全數解來州治,聽候發落!” “是!”李護平胸領命。 “……將軍,小人不會騎馬……” 秦繼紹驚恐萬狀地叫道。 “……你最好會騎——”李文革獰笑著對這老傢伙道,“不會騎馬的東西便對本將軍沒用了,沒用的東西便該活埋,本將軍……” 他話還未說完,那秦繼紹便忙不迭哭喊著道:“小人會騎馬……小人會騎馬……” 李文革揮了揮手,兩名親兵再次將他架了起來,李文革道:“你最好祈禱神明顯聖,樊氏的性命便是你們闔族成年男丁的性命,她還活著你們便都死不了,她若死了,你們這參與舉族‘公議’的兇手便都到護城河裡去給她陪葬,聽明白了沒有?”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秦繼紹的聲調完全走了樣,臉色白得如同一張紙。 李文革揮了揮手:“去吧!” 待李護等人走了,李文革才輕輕轉過身,對著坐倒在地上大睜著眼睛看著自己的秦肇端溫和地一笑:“放心吧……豐林距州治不到六十里路程,他們騎著馬,一夜之間應該來得及趕到……” “你……你真的是高伯伯說的那個李將軍?” 秦肇端怔怔地眨著大眼睛問道。 李文革苦笑了一聲:“不錯,我便是那個人!” 秦肇端呆呆問道:“高伯伯對肇兒和許多人說,你是個悖逆綱常顛倒乾坤的反賊,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是天底下最壞最壞的人……” 李文革摸了摸鼻子,自己的名聲看起來確實被高家父子敗壞得不輕,他嘆息著問道:“我也曾經很相信別人的話,可是後來我發現別人的言語並不十分靠得住,便漸漸學會自家用眼睛看,用耳朵聽,用心去體察辨別,還是自己判定的事情更加可靠些……” 他頓了頓,低聲道:“你年歲還小,許多事情理解不了,日後待你長大了,這些事便一一都能想明白了……” 秦肇端搖了搖頭:“雖然不知道高老伯伯為何要那樣說,不過肇兒已經想明白了,你要救肇兒的孃親,要救肇兒……” 稚嫩的童音在這裡滯了一下,然後帶著一股暖暖的味道道:“你……是個好人……” …… 王峻最近的日子過得越來越愜意了。 自從幾個月前皇帝私下向延州派遣六宅尋訪使團的事件之後,自己著實稱病在家中躲了一段時光。其實
說是稱病,擺明了便是對天子不經樞密向外鎮派遣使團並特意迴避自己這個樞相等等行為非常不滿。其實當時的決策經過了天子和中書門下的公議,嚴格論起來並不算違背朝廷制度,樞密使的權力雖然多年來一直為內外所公認,已經變成一個不成文的慣例,但是畢竟還不曾以禮儀典章制度的名義確定下來,嚴格來講,這並不算皇帝破壞遊戲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