蠶室廢人 作品

第三卷:一代天驕——第二十五章:君權神聖(1)

 高紹良再度來到高紹基書房前的時候,對於這個因敗落了家業而飽受族人指責的九哥已是滿心的欽佩敬重。

 這些日延州城內謠言四散,昭文院的州命布達文員公然詆譭攻擊佈政署衙門的事情出來後,延州軍政高層之間的分歧和鬥爭被公之於眾,連販夫走卒都知道了如今州府有人在和李大將軍作對,李節帥被逼無奈辭職下野。這一陣又傳出了朝廷分封李節帥的幾位大將為節度使的消息,謠言的種類花樣便越發多了。有人猜測此次危機乃是以李文革為首的延州軍方不滿夏州之戰未曾分到戰爭紅利而與延州文官集團反目,更有人揣測八路軍因此番分封事件軍心不穩,這才是導致李文革憤而辭職的最主要因素,畢竟在五代亂世,槍桿裡面出政權是最樸素的真理,強有力的軍權是李文革節度延慶宥夏四州的基礎,一旦這個基礎沒了,李文革不但權位不保,就是性命也堪虞。

 因為這些個緣故,原本被公田事件一棍打懵至今還未能翻身的延州世家豪強之間的走動近些日突然間密集起來,韓家王家姚家高家,這受害最深的四大家族高層連日秘密會議,都在揣測是否有機會將李文革徹底扳倒。

 而在這個漩渦當中最關鍵的人物,便是掛著朝廷敕封延國公爵位在府中閉門讀書的高紹基,前任節度高允權的法定繼承人,如今延安縣高記綢緞莊的幕後東家。

 其實高家家主高允文是不大待見這歌已經失勢的侄的,只是其他三大家族的家主誰也沒有推舉他高允文上位的意思,眼睛都盯死了這位前衙內,這讓高允文頗為無可奈何。

 不過令人頗覺意外的是,高紹基本人對於三家的心思卻似乎絲毫不熱衷,一點也沒有鹹魚翻身為乃父報仇雪恨地雄心壯志,每日裡除了照顧生意便是閉門讀書,四家高層的秘密會議絕不參與。便是四大家的家主或少家主刻意前來拜訪,也都婉拒了,卻不知打得什麼主意。

 “九哥如今越發有伯父風範了……泰山將崩於前而顏色不動,小弟自愧不如。難怪各家家主都以為九哥是個人物!”高紹良笑吟吟坐下來自行倒茶,略顯稚嫩的臉龐上全是笑意。

 正在看賬本地高紹基頭也不抬,只冷冷應了一句:“真要是泰山崩塌,躲還躲不及,誰肯往前湊?淨等著被壓死麼?”

 高紹良注視著自己這位兄,詫異地道:“九哥以為李文革去位的消息是假的?”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高紹基抬起頭瞥了自己這個聰明絕頂的兄弟一眼,“二十四弟。須知法術勢三道,勢才是根本,沒有勢,什麼法術詐力都不過是鏡花水月的空談。如今的延州,離得開李文革麼?”

 “九哥何出此言?”高紹良問道。

 “兼併慶夏。平定難軍。李文革乃是延州地大英雄。上至文武官弁。下至販夫走卒。無不視之為延州柱石。軍中將校。皆其自行伍中簡拔而來。誰若敢生異心。便是辜恩背主忘恩負義地叛徒。沈宸魏遜諸輩豈能容其繼續掌兵?朝廷推恩分封。貌似離間妙法。然則此等空頭名爵。焉能間無隙之將帥?李文革地所謂請辭。不過是個笑話而已。朝廷和州府準其辭呈之日。便是魏遜等輩扯旗造反將李文革推上王位之時。如今北漢未滅。朝廷能拿遠在西北一隅地李某如之奈何?”高紹基隨口剖析條分縷析。頃刻間將整個州府形勢講白得分毫不差。

 高紹良心中越發佩服:“李彬畢竟是李文革故主。難道此時此刻。他便能半點私心都沒有麼?”

 高紹基淡淡一笑:“你太小看那個老匹夫了。便是你伯父主政延州之時。也從不敢小覷此人。他一介文臣僚屬。何以當得你伯父地看重?你九哥都能看明白地事情。難道他會看不透?此番事態鬧得如此沸沸揚揚。一旦李文革自立。必然有一些人是要掉腦袋地。即便李文革念舊情饒他一命。苟延殘喘之下。他還能活得幾年?他那一兒一女。在他身後又有何人照拂?”

 他嘆了口氣:“而今能夠鎮撫四州者。唯李文革一人而已。文官們鬧歸鬧。這個道理是萬萬不會不懂地。一旦事態激化。兵變陡升。那些鬧事地人固然必死。我們這些昔日仇人。又豈能倖免?李文革此刻礙於情形。不好殺我們傷害其名聲。那些作亂地丘八又豈能顧及到這一層?因此李文革若真地去位。我們高家地死期也便到了。此人一日在位。我們便能得一日清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