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梨 作品

第33章

 第 33 章

 胳膊內側與溼漉漉布料摩擦的傷口痛感更為鮮明,我昏昏沈沈想要支起身體。

 不能留在宿舍裡。

 來勢洶洶的熱度很快席捲全身,我的頭痛的像是快要裂開。

 我努力想要站起來,卻不小心倒在了地上。

 我下意識地皺起眉頭,地板冰的我顫了一下。

 我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

 有急匆匆的腳步聲從外面凌亂地響起,好像有什麼人把我從地上扶了起來。

 我蜷縮地更緊。

 來人小心翼翼把我的左手從懷裡拿出,開始解開那些溼漉漉貼在手臂上的繃帶。

 周圍的環境猛地一下變得安靜,讓我想起了港口黑手黨無論何時都亮如白晝的地下實驗室。

 有滾燙的指尖顫抖著搭上胳膊上的傷口。

 我迷迷糊糊想起來,自己好像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我更加用力地握緊拳頭,在冬夜冷水裡浸泡很長時間的傷口再一次崩裂流血。

 ‘不能……回去……’

 “不能……”

 好痛。

 “不能……”

 全身上下都痛的不得了。

 “……讓中也發現。”

 啊啊,原來是這樣。

 我本來應該處理好傷口再回到臥室。

 只是無法立刻死去的念頭所帶來的痛苦不斷撕扯著我。

 於是我放任自己墜入河流。

 毫不停歇的水流挾裹著我向前,胳膊上的傷口滲出絲絲縷縷的血跡又很快消失在水中不見。

 我躺在冰涼刺骨的水流中,第無數次回憶起和港口mafia首領的第二次秘密會面。

 ‘森鷗外。’

 “好久不見,太宰君。”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坐在辦公桌後,就像我第一次闖進這間辦公室時那樣,帶著勝利者隱隱約約散發出的笑意和居高臨下。

 “不知道這次,太宰君有給鄙人準備什麼‘禮物’嗎?”

 我站在原地抬起眼睛,森鷗外立刻恍然大悟般放下交疊在一起的手。

 “啊,我想起來了。”

 紫發背頭的男人從桌子後面站起來,紫紅色的雙眼帶著威懾,一眨不眨地望向我。

 現在又想對我擺出首領的氣勢嗎?

 我差點想要笑出聲,直到森鷗外帶著運籌帷幄的笑意開口。

 “太宰君上一次闖進來時,拿的武器——好像隸屬於我一位不成器的部下。”

 我繃緊神經。

 我的大腦立刻飛快運轉起來,面上卻懶懶地嗤笑一聲。

 我撩起眼皮,帶著一點不耐和厭煩開口:“森先生要和我談的,只有這個嗎?”

 事後我早已將武器扔下白鯨毀屍滅跡,唯一的疏忽只有……發射出去的子/彈。

 森鷗外很是大度地順著我更換話題。

 “太宰君說的是。”

 “嘛,那位部下倒是很直接地承認了自己疏忽。港口黑手黨一貫賞罰分明,這件事就到此結束。”

 這些都是織田作之助從未對我提起過的內容。

 森鷗外故意不提起的‘罰’,又會是什麼?

 我用力地咬著後排的牙齒,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暴虐的情緒。

 森鷗外定定地注視著我,突然放聲大笑。

 “太宰君。”

 這位掌管著異能力者黑暗面的暴君突然低下頭。

 像是上一次的故事重演。黑暗中沒有人移動視線。

 贏回一局,不,或者是還未輸過的森鷗外帶著薄薄的笑意開口。

 “合作愉快。”

 我接受了森鷗外提出的合作內容。

 被動的丶可以抵消一切異能力的異能力,我毫不意外森鷗外會對此心動。

 “白鯨上的異能力者有限,只能委屈太宰君了。”

 森鷗外走在前方,虛情假意地示意我躺在手術檯上。

 有穿著工作服的異能力者支起視頻,視頻另一邊的普通人臉上的表情是我最為熟悉的渴望和瘋狂。

 都說異能力者全是瘋子,才會被神毫不留情地拋棄。

 那麼,這些毫無異能力的普通人呢?

 我不合時宜地想起了玲。

 工作人員開始有條不紊地消毒抽血。

 永遠把我們護在身後的玲。

 嗡鳴的機器聲響起,森鷗外恰到好處的解釋聲也從上方傳

來。

 “這是港口黑手黨所研發的第二代的機器。”

 那雙紫紅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著我。

 “啊啊,說到這裡,還要感謝中也君。”

 “多虧了中也君提供的數據。”

 我的拳頭猛然攥緊。

 我張開嘴想諷刺森鷗外幾句,卻一下子失聲。幾乎同時到達的疼痛也在一瞬間降臨。

 好痛。

 耳朵在剎那間發出嗡鳴,眼前一片斑白。

 我努力保持清醒,判斷現在的情況。

 “唔!”

 機器第二部分開始運行,我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

 有鮮血從口中不受控制地溢出,我一邊笑著一邊咳嗽。

 “就這樣嗎?”

 “還希望……首領大人說話算話。”

 森鷗外沒有再說話,他揹著手站在機器左側,臉上的微笑如同面具般精美冰涼。

 半響後森鷗外垂下視線,他隔著手套摩梭著手指,朝實驗室外走去。

 “好好照顧太宰君。”

 實驗室裡的異能力者們謙恭地彎下腰。

 我帶著嘲諷的笑容閉上眼睛。

 難道森鷗外以為這些就可以讓我屈服嗎?

 啊啊,他也太小看《完全自殺手冊》的魅力了吧!

 沒有在轉移話題噢。沒有被玲二次編撰的《完全自殺手冊》,可不比這個所謂的新一代機器差了一點。

 所以人家的座右銘才是‘清爽明朗充滿朝氣的自殺’嘛。

 我等待著森鷗外的額外‘照顧’,身上的疼痛卻猛然減緩。

 我神情莫測地睜開眼。

 實驗結束後,戴著面罩的工作人員們有序安靜地很快從實驗室內離開。

 我撐著機器想要坐起來,卻失了力氣摔倒地上。

 啊啊,我伸出手臂遮擋住看向天花板的眼睛。

 真狼狽啊。

 我勉力扶著牆壁走了出來。

 森鷗外並沒有騙我,港口mafia擁有著獨一份的丶抑制中原中也體內怪物的藥劑。

 “什麼‘荒霸吐’。”

 我惡劣地小聲嘀嘀咕咕。

 “中也這輩子就老老實實當個黏黏糊糊不會翻身的小蛞蝓吧。”

 “我才不會給你變厲害的機會。”

 我拍了拍臉頰,確保身上的傷口不再流血,才朝著宿舍走去。

 織田作之助正在廚房裡忙碌,我想起森鷗外說的話,有些躊躇地不敢上前。

 “太宰?”

 織田作之助像是背後也長了眼睛,仍低著頭照看著火候,卻精準地叫出我的名字。

 我不情不願地鼓起臉,在開口之前又把所有情緒又藏了回去。

 我不應該知道織田作之助瞞著我們的事情。

 正好,這也是我最為擅長的領域。

 我刻意歡快地從織田作之助的一側探出毛茸茸的腦袋,期待地望著飄出香味的圓鍋。

 “織田作織田作!我們今天吃什麼?”

 織田作之助像是聞到了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血的味道,有些疑惑地朝我看過來。

 我不動聲色地壓了壓衣袖,穿著粉紅色小熊圍裙的織田作之助很快又變回一開始的表情,他眨眨眼睛:“是蔬菜鍋。”

 “欸!”

 我大受打擊,不敢相信般又朝圓鍋看了好幾眼。

 “只有蔬菜嗎織田作!”

 織田作之助細微地笑了一下,呆毛先一步暴露了主人想要隱藏的秘密。

 “只有蔬菜。”

 織田作之助將火關上,“但是表現好的孩子,會有額外的獎勵。”

 我的眼睛亮了起來,又很快反應過來不服氣地開口:“什麼嘛織田作,你明明只比我們大了一點點。”

 我刻意伸出纏著繃帶的手掌,食指和拇指無限接近,比劃出‘一點點’的距離出來。

 織田作之助裝作沒有聽到,任由我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他的身後從廚房走到餐廳。

 我很快洩氣,坐在餐桌前超級大聲地嘆了一口氣。

 笨蛋小矮人被中島敦他們邀請去一起吃午飯,今天只有我和織田作之助。

 我皺著臉,有一搭沒一搭地吃下織田作之助鐵面無私分給我的蔬菜鍋,直到織田作之助端出螃蟹時才得意地露出笑容。

 “是螃蟹!”

 “螃蟹~螃蟹~”我哼著歌,連螃蟹的油脂沾到了臉上也沒在意。

 我忙著將美味的螃蟹塞到嘴裡。

 半響我頂著一張吃花的臉抬起頭,又在織田作之助看過來之前裝作無意地移開視線。

 “織田作,謝謝。”

 我並不是僅僅在為了螃蟹道謝。

 織田作之助放下餐具,逐漸抽條的少年殺手露出了一個比剛才明顯一點的笑容。

 “不用謝,太宰。”

 我趴在臥室的窗前,饒有興趣地盯著從窗前飄過的流雲。

 白鯨並不是固定在某一處永遠不變,更多的時候開啟隱身模式的白鯨會跟隨著月亮或者太陽前進。

 異能力者們也不是完全脫離了目前那個屬於普通人的社會。

 我對此毫無興趣,正準備趁著好天氣睡一覺,胃部隱隱約約的疼痛加劇。

 我垂下眼睫。

 實驗室裡帶著面罩的異能力者放下儀器,從面罩後傳出的話語一板一眼模糊不清。

 “您的身體目前很排斥進食這一行為,還請您後面稍微注意一點身體。”

 “以便配合我們的實驗進展。”

 我神色未變,活動活動手腕就朝實驗室外走去。

 我沒有去找與謝也晶子,那麼港口黑手黨就是另外一個好去處。

 啊啊,只是有些可惜。那可是織田作之助特地為我準備的螃蟹。

 之後,我就像上班打卡般定時前往港口mafia的秘密實驗室。

 每日都會降臨的疼痛在時間的沖刷下也變得麻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