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晚上9點。

 洗漱好一身清爽的及川撩著溼漉漉的頭髮走到書桌前拿起手機。

 指紋解鎖後，手機屏幕正停留在和秋元的聊天界面。界面上的聊天內容絕大部分篇幅都靠在右邊。對面的信息很少，也不長，零零星星的穿插其中，倒像是點綴。

 二人的聊天結束於及川的“我去洗澡啦啦啦！”並配了個wink的人臉表情包，以及秋元的“嗯”。

 這樣的回覆總是很容易讓人覺得冷淡而敷衍。

 及川倒是從不這樣覺得。秋元的話雖然很少，可總能讓他感受到愛意被回應。

 例如此刻。

 “叮咚——”

 有新的信息彈出。

 “前輩洗完澡要記得擦乾頭髮。”

 你看，這就是秋元的溫柔。

 他的小蝴蝶就是這樣，看似灰暗沉悶，其實湊近看，會發現紋理斑斕。她總是會在不經意的地方讓你為她心軟又著迷。

 及川嘴角掛著笑，秒回了個“遵命！”，乖乖去拿了條毛巾邊擦頭髮邊走回書桌旁。

 白色的書桌上很是凌亂地放著一些外文書籍，攤開的筆記本上滿滿是手寫的要點整理，桌上的日曆在7月上被紅筆大大圈了一次。牆面上貼著他與巖泉、花捲還有松川的照片搭著肩的合影。

 及川拉開抽屜，拿出一疊照片，是上次煙火大會的照片。

 照片裡穿著浴衣的六個人神態都很生動，一貫懶洋洋的國見將手搭在金田一背上，臉上是難得的帶著笑意，而金田一因為不好意思將手搭在櫻子身上而選擇用手去抓頭髮，櫻子和秋元挽著手，明媚而天真的笑著，再旁邊是還在努力隔開他和秋元的巖泉，背手站著，仔細分辨可以看出冷酷表情下舒展著的眉目，而他站在巖泉身邊，衝著鏡頭比著耶眼神卻看向秋元。

 “及川大人這麼深情的眼神，都被小巖擋住了，要把小巖從我和愛醬中間挪出去就完美啦。”

 及川嘟囔著，把這張照片貼到牆上。

 這張照片的下面，是及川和秋元的合影，被及川偷偷藏了起來。

 畫面裡的一群少年坐在廊下觀賞漫天絢爛的煙花，而棕色捲髮的男孩卻在親吻眉目清秀的女孩。

 居酒屋的老闆將照片交到及川手裡，還特地笑眯眯地說，“怎麼樣，那天晚上的飯錢，不虧吧？”

 當然不虧，及川想，他覺得他賺死了。

 那曾讓他輾轉反側，魂牽夢縈的美麗，被記錄了下來。大概無論過了多少年，只要他再看到這個照片，他依然會不受控制地感受到心動吧。

 可是下一眼，及川看到了照片下面，疊放著的雅思和西語書籍。

 夢想？還是戀人？

 他曾是毫不猶豫會選擇夢想，並且嘲笑選擇戀人的人。他甚至能想象出過去的自己，會說出怎樣惡劣的話來。

 可是今晚，小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卻猶豫了。

 他突然意識到他再也無法像從前一樣灑脫地告訴小巖，“哎呀，只能分手啦，不過如果她願意等及川大人從阿根廷回來，我也是不會拒絕的啦！”

 分手兩個字是淬了毒的針，他甚至不敢觸碰。可是，等待，漫長而又不知終點的等待，他只要想到秋元可能要接受這樣的煎熬就會心痛。如果他不在身邊的時候，秋元受了委屈怎麼辦？還有人保護她嗎？她會不會又要默默忍受著那些可惡的欺負。

 或許，或許，還摻雜著一些他不願意承認的東西。

 他害怕她習慣了沒有他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