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冷水鄉里的木房子都是兩層，上面沒有修建房間，都是用來放置一些東西，當做閣樓來用。因為沒有修建房間，所以閣樓也都是四面通風的。

 楊世華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給嚇得直起了身子，不顧胃中的不舒服，抬頭衝著頭頂大吼，“楊平，你這崽子在上面亂翻什麼？”

 話音剛落，結果就看到楊平臉色發白地推門進來，“爸，上面不是我弄的…… ”

 楊世華微微皺眉，“難道是老婆子？”

 楊平的嘴角有些哆嗦，“媽在堂屋裡……小霞在自己屋裡…… ”楊平剛說完，頭頂的木質天花板又發出咚的一聲，然後便是悉悉索索拖行的聲音。

 父子倆的臉色紛紛大變，神色有些驚恐地瞪著天花板，好像那是什麼洪水猛獸！

 “ 啊——! ”楊平滿臉驚懼地大吼一聲，而後連滾帶爬地衝出房間。楊世華雖然也害怕，但是不像他兒子那般失了理智，只是臉色慘白地看著頭頂。

 等了一會兒，樓上又安靜了下來，彷彿剛才那詭異到嚇死人的動靜都只是幻聽。

 楊世華的臉上跟身上都是冷汗，想邁步走出去，剛抬腳才發現自己僵直的厲害。 等到他走出去，就看到楊嬸跟楊平縮在一個角落裡，一臉恐懼崩潰地瞪著堂屋外，那神情好像要隨時都會被嚇死一般。

 楊世華不敢回頭，僵直著身體站在那裡，背上的冷汗順著往下流，在這炎熱的夏夜裡，他感覺自己身在秋冬一般的陰寒。

 就在堂屋裡詭異的氣氛瀰漫開來時，從樓上又傳來了那詭異的拖行聲。那聲音他們都熟悉，是粗-大的麻繩在地上摩擦發出的聲響。

 因為恐懼，他們不敢上樓去查看，全都僵在堂屋裡，所以他們的聽覺也變得異常敏感。即使沒有親眼看到，但是他們都能聽出那長長的麻繩順著地板摩擦而過，然後在堂屋的上方停了下來。 靜了一會兒，悉悉索索的摩擦聲又響了起來，而且是在同一個地方！

 即使害怕，即使恐懼，但他們的眼睛依舊不受控制地順著聲音的方向而移動，直到那聲響停在他們的上方。

 突然，房屋上傳來一陣麻繩載著重物搖晃的聲音，與之而來的還有一個帶著稚嫩卻又如同從幾層厚實棉被下傳來的聲音，帶著無邪的笑意迴盪著。 而這本該屬於天真孩童的笑聲，對此時的楊家人來說，是如同來索命的厲鬼！

 “是，是她……她回來了，她回來了……”楊嬸的頭髮披散著，像是被逼瘋了一般叫起來。

 “閉嘴！”楊世華衝著她怒吼一聲，而後猛地轉身看著堂屋外，眼神極度恐懼。

 樓上那似盪鞦韆一般的聲響消失了，但那繩子拖行的聲音還在。直到到了堂屋門口的上面，聲音才停了下來。

 楊世華剛來得及舒了口氣，結果一根粗-大的麻繩就這樣緩慢地從樓上垂直了下來！

 慢慢的，另一根麻繩也掉了下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如同坐著的小女孩，正背對著他們，雙手抓著麻繩，就那樣像坐鞦韆一樣的來回晃盪……

 “小妹子，真好看；穿花衣，編小辮；下水溪，抓蝦魚…… ”如同從厚重棉絮裡傳來的聲音沈悶地擊在他們的腦海裡，放大的瞳孔只看到那半懸在空中來回搖晃的小女孩，背影佝僂著，像個小老人。

 那不停說唱的歌謠是冷水鄉人個個都會的，耳熟能詳。可就是這樣代表著可愛孩子般天真的歌謠，此時像是從地獄裡傳來的死亡之聲… …

 歌謠結束了，蕩著鞦韆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小女孩就那樣背對著他們，手裡抓著兩根麻繩，如靜止了一般停在那裡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