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綿襖子 作品

第127章 葡萄很甜

 那些是狐酒幼時真誠祈求想要擁有的,只是,一個很大的意外,讓她與夢寐以求的東西失之交臂。

 理智上她很清醒,狐酒明白她不可能回去改變什麼。

 情感上又是另外一回事,狐酒神思愈發紛亂,她好像被回憶深處那個渴望親情的小狐狸崽附身了。

 同時,又好似有檸檬的汁水噴濺在她的鼻間,難耐的酸楚自鼻間泛開來,慢慢由酸轉為澀。

 狐酒的視線逐漸被水汽模糊,越來越明顯,她鴉睫輕顫,一滴澀苦的晶淚自她下睫毛處墜落。

 隨而,那滴眼淚迅速破開空氣,打在狐玥聞的杏衣上,在上面浸溼成一個較深的小圓點。

 湛藍冰珠本在圍著母女倆繞,注意到狐酒低落的情緒,他略一停頓,繼而迅速朝著狐酒飛過去。

 他無措地停在她面前,就好像想要安慰狐酒,卻不知道該如何去做,只能停下來思考。

 陰陽相隔數百年,林隱星對已經長大的女兒並不熟悉,但他記得那個神情懵懂連話都不會說,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嬰孩哇哇聲的小紅狐狸崽。

 小狐狸崽還小,不會說話,也不會喚‘父親’二字。

 但每當他出現在她的視野中,她便會立刻欣喜地衝著自己笑,小爪張著,“啊啊”地叫著要抱抱。

 小狐狸崽那時候連路都還走不穩,精力充沛的她會在大床上爬來爬去,或者自得自樂地抱著阿玥給她縫的布偶打滾。

 他剛坐到床邊,小狐狸崽就會立刻停下動作,並“薄情寡義”地拋下布偶,踉踉蹌蹌地朝著他的方向爬過來。

 然後一爪踩住他的衣角,“啊啊”地奶聲奶氣的喚他。

 他若是故作沈默不理,想逗一逗她。

 小狐狸崽就會四爪並用從他胳膊往上爬,哼哧哼哧地爬到他肩膀上掛著,軟綿綿的肉墊輕拍他的臉側,同時張著小嘴又“啊啊”的叫。

 他終於側頭看過去,父女倆對視,他心裡一暖,那雙懵懂的眼睛裡透著擔憂,似是在問他為什麼不理她,是不是不開心……

 縱使已過三百年之久,林隱星還是清晰的記得與小狐狸崽相處時的一點一滴,那些畫面似乎全都深深的刻進了腦海中,他不能忘更不想忘。

 腦子裡閃過那些畫面,湛藍冰珠無聲地輕笑,心裡的情緒十分悵然覆雜。

 他不再遲疑地湊近狐酒,輕柔地在她臉側貼了片刻。

 微涼的觸感從面頰處傳來,狐酒神情一怔,隨而垂下眼睫,靜靜地感受他帶來的安慰。

 同時,她平覆下內心突如其來的情緒,那抹微涼的觸感也緩緩退開。

 林隱星沒有身體,也無法說話,但他做不到放任小狐狸崽傷心流淚。

 這是他與阿玥的小狐狸崽啊,即使長成了大姑娘,不再像幼時那般好懂,也是他們的小狐狸崽。

 湛藍冰珠從她臉側離去後,並沒有走而是停在離她二三十釐米的距離,靜靜地看著她。

 狐酒好像在隔空與他“對視”,她眼裡閃過一抹失神,不知為何,恍惚間她好像真的透過湛藍冰珠看到了一個影子。

 那男子身著青衫,氣質如玉。

 狐酒看不清他的全部面貌,但卻可以看見他眉宇間縈繞著輕柔的擔憂,那雙與她極像的眸子裡滿是愛溺。

 但好似只是她的幻覺,影子轉瞬即逝,冰珠依然是那顆冰珠。

 “你……為何成了這個模樣?”

 狐酒唇邊微張,她失神地盯著他看,不自覺就將心中的疑問脫口而出。

 湛藍冰珠無法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再次飛近狐酒,這次在她眉心稍停了片刻。

 似是再安撫狐酒說,無事,小阿酒不必為父親憂傷。

 或許是真的有某種聯繫,明明他沒有說一個字眼,但狐酒莫名就懂了他的意思,她呼吸粗重了些許,酸楚與難過在心裡匯聚一團。

 其實,在狐酒問出那句話的下一秒,她心裡就有了個答案。

 除了那群搶奪星隕鏡的強盜外,她再也想不出是誰將他害成這幅模樣。

 此時,狐玥聞激烈的情緒已經調整平覆下去,意識到自己在女兒懷中失控的哭泣發洩。

 她面色有些羞赧,將緊緊環在狐酒腰間的雙臂放開,同時,稍稍退回,拉開與她之間的距離。

 也並沒有多遠,狐玥聞無聲地注視著她,是一個剛好可以將狐酒的模樣全部收進眼底的位置。

 狐玥聞眼尾還殘留著幾絲餘紅,狐酒與她靜默地對視片刻,忽地開口發問:“那些人呢?”

 “

什麼?”

 狐酒問的前不搭頭後不搭尾,這讓狐玥聞一時間有些摸不到頭腦,眨著眼,下意識接話反問。

 “那些殺害你們的人呢,姓甚名誰,身處何處?”

 狐酒桃花眸微斂,眼尾藏含著耀眼的鋒芒,就像是一汪看似靜謐的清泉,實則裡面暗藏著許多致命的危險。

 她似是真的惱極了,清越的聲音都染上了濃重的殺意。

 狐酒確實感到非常憤怒,先不提那群強盜殺的是她父母,單是那群強盜是導致她幼時顛沛流離,遊走在生死邊緣的罪魁,狐酒就不會簡單的放過他們。

 縱使他們的人數眾多,狐酒貿然殺去,極大可能會為她引來殺身之禍,但哪怕是身死她也絕不會後悔,那群豬狗不如的東西就不配活著;

 縱使寡不敵眾,她殺不了他們全部給狐玥聞和林隱星陪葬,也要有一個算一個。

 聞此,狐玥聞神情微怔,接著面上浮現出一抹憐惜的笑靨。

 她抬起手,掌心輕柔地貼在狐酒的臉頰,拇指輕撫摩挲著她無暇的面龐。

 輕聲細喃道:“孃親不要小阿酒為我們報仇,你只需按部就班的生活,平安順遂便是我們所期望的……”

 她拉長了尾音,眼裡閃過一絲快意的輕笑:“就是孃親不攔著你,我們的小阿酒也報不了仇,那些強盜早已成了孤魂野鬼,不在那風光的人世間了。”

 “什麼意思?”

 狐酒眉心微擰,有些理解不了她話裡的內容。

 若是那些人都死了,他們又怎麼會落得這幅田地,甚至,狐酒餘光掃向湛藍冰珠,他連言語都不能言。

 “星隕鏡當真是個好東西……”

 狐玥聞拉著別有深意的尾音,似答非所問地輕聲感慨。

 她也不願意去說些彎彎繞繞的,看著狐酒眼裡的困惑,開口對她仔細講解其中的深意:

 “瞭解我的人都知道,我狐玥聞性子強勢吃不得虧,而你父親外表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實則也是個堅韌執拗之人,寧折不彎。”

 “所以,在那群強盜把星隕鏡從你父親心口剜出來,它徹底脫離你父親身體的前一秒時,我與你父親不約而同的選擇用盡畢生修為做出最後反擊,並嘗試開啟那禍害源頭星隕鏡。”

 “萬幸的是,星隕鏡成功被你父親喚醒,當時的景象就像記載中所描繪的那般,斬滅夜空星月只在彈指之間,四周的靈氣劇烈湧動,除了我與你父親外,一息之時,方圓數十里內無任何活物生還。”

 “那時我已經無法維持人形,奄奄一息地癱在地上,但我親眼看見,繁茂的樹林與盈盈花草全部化作灰燼,被風吹起的紛飛間又被濺灑的鮮血所覆蓋,重新被砸回焦黑的塵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