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馬車緩緩行駛,蕭錦年和蘇老太傅因為科舉一事,提前離開了麵攤。
蕭錦年抬眼就見老太傅滿面愁容,花白的頭髮更加的刺眼。雖只有短短几日相處,但蕭錦年很喜歡蘇老太傅。
蘇元應一身清骨,品行端正。一路從寒門爬上高位,靠的是一腔熱忱。當年金榜題名,高中榜首後,有多少達官顯貴想將女兒嫁給他。
但他都一一拒絕,將在老家的結髮妻子接來京城。這一舉動消了一部分人的心思,可有些商人和小官依舊不放,正室不行還有妾室,不嫁女兒可以買個漂亮的女人送,區區一個鄉野村婦,難道會是阻礙?
蘇狀元還能抵擋住誘惑不成?
他還真抵擋住了,並對外直接說此生不再納妾。他的妻子是鄉野村婦不錯,可也是他的青梅竹馬。自幼家貧的蘇元應,與母親相依為命,在及冠之年,母親病逝。
是他的妻子給了他走下去的力量,是他的妻子賣命為他籌集錢財進京趕考。
往後的日子裡,他也是想與妻子安穩的生活。可惜天不遂人願,多年勞累,蘇夫人久積成疾,幾年後便撒手人寰。
幼年喪父,青年喪母,中年喪妻,苦難像是刻意針對,專挑一人降落。
在蘇元應喪妻後,又有不少人因他位置越來越高而再次動了將女兒嫁給他做續絃的念頭。
這麼多年,蘇元應的為人大家都看在眼裡,女兒給他做續絃,當真是一點虧也不會吃得。
更何況蘇元應的亡妻曾流產過,大夫診斷說其早年間勞累過度,現下已經沒辦法再生育,這事當初被蘇府裡的一個多嘴僕人當談資說了出去,弄的人盡皆知。
不管怎樣,亡妻沒有為蘇元應誕下子嗣,若是他們的女兒嫁過去再生個一兒半女,那豈不是直接壓過亡妻一頭。
都說死人不可比,可有個孩子傍身,比不比的,都已經是贏了。
誰知道,這蘇元應又對外說,此生不再娶了!
此後的日子裡,蘇元應只專注於政事,替君王分憂。閒暇時會去寺廟抄經,生活的索然無味。也時常幫助一些寒門學子免他們無筆墨紙張可用,無飯可吃的困境。
因此他自己那點俸祿分了好幾份花,落在自己身上的沒幾個銅板。
此番回京,蕭錦年知道霍燼給了一處宅院給蘇老太傅暫住,可他拒絕了。
回到了自己與亡妻住過多年的小院,那小院年久失修,已經破敗,有雨時還會多處漏雨。
住所條件雖不好,可蘇老太傅覺得心安,他並不喜歡接受他人之物,若真住進霍燼那所雕樑畫棟的院子,怕是會夜夜難眠。
蕭錦年和蘇老太傅讀書的第一天,回去之後小福子就說了很多關於他的事情。這些都不是秘密,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蕭錦年聽到這些,心裡對老太傅很是敬佩。因此他雖然學不進去,看不懂,但還是逼著自己看。
只是不想叫這樣的人,太過失望。
想到蘇老太傅剛剛看他的眼神,蕭錦年嘆了口氣,他註定是要讓這樣一個憂國憂民的老人失望的。
科舉舞弊一案,深的連繫統都沒有檢測出來,納入世界線之中。他即便是想查,也是心有餘力不足,當初霞安城水災一事,就已經可以感覺到他在朝中無人可用。
可若就這麼放任,待日後提醒霍燼去查,定是為時已晚。顧家一家如今已被關在獄中,等霍燼登基,他們怕是早就屍骨無存。
蕭錦年咬著指尖,啃著指甲,這是他一直都有的壞毛病。只要是遇到自己想不通,解決不了的事情,他都會這樣。
大拇指的指甲已經被啃的面目全非,由於啃的太禿,帶著微痛。
蘇老太傅從自己的情緒中走出來,看到小皇帝焦躁的神情,微怔片刻後無聲嘆息。
他如今逼著小皇帝為國為民又有何用,朝局如此,早已分析過利弊。皇權微弱,他亦是知。小皇帝處境艱難,舉步維艱,做怎樣的選擇都不為過。
先帝晚年沈迷修道,丟下的這一堆爛攤子,大瑜未來怎樣,都怪不到小皇帝的頭上。
嘆息聲起,多少心酸無奈吐露,蘇元應生出倦意,做出妥協,“陛下,科舉一事,罷了吧。”
罷了吧。
蕭錦年在心中反覆念著這三個字,理智來說,科舉之事就此按下,是目前的最優解。
能摻和到這件事中的,都是高門顯貴,如同一顆巨樹,根系盤根錯節。即便他現在是皇帝,也根本無法撼動這樣的參天大樹。
與他們直面對上,
無異於以卵擊石。
“車伕,去攝政王府。”蕭錦年轉頭看向蘇元應,“太傅,等我去攝政王府後,再叫車伕送你回去。”
蘇元應心中有猜想,小皇帝這是想去求霍燼。
霍燼此人他倒是聽到些東西。
歷來霍家的家主都是智多近妖的人物,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絕對的理智,理智到不近人情。行事唯一準則,就是快速高效解決問題,可以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