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你在躲朕?
蓮心猶豫:“娘娘,這不好吧?給皇后娘娘知道,恐怕要以為您是故意打她的臉。”
“慫什麼?”沈雲兮不滿地皺了皺眉,“她如今的重點都放在沈銀翎身上,本宮趁著她倆鷸蚌相爭,作為漁翁收買後宮人心,分明是聰慧之舉,給兄長知道,也會誇本宮冰雪聰明。更何況她不是自詡賢惠嗎?想來就算她知道本宮要大賞後宮,也不會說什麼的。”
蓮心沒敢多言,只得垂頭稱是。
沈心雅得知沈雲兮置辦了貴重的節禮要大賞後宮,匆匆趕來阻止的時候,蓮葉已經和小宮女們帶著節禮,前往了妃嬪們居住的宮殿。
沈心雅幾乎崩潰:“姐姐,咱們把沈銀翎弄進宮,是為了借皇后之手對付她,而不是讓你挑釁皇后!她不過是輸給了你一千兩雪花紋銀,你就以為你贏了她,從此就可以得意忘形高枕無憂了嗎?!”
“你在說什麼胡話?”沈雲兮反駁,“本宮不過是想和皇后比個高下,怎麼就挑釁她了?況且,本宮當年貴為太子妃,皇后之位原本就應該屬於本宮,霍明嫣欠本宮的這輩子都還不清,就算挑釁她又如何?!”
沈心雅氣竭。
她對沈雲兮無話可說,只得繃著小臉離開了春喜宮。
沈雲兮甚至還給霍明嫣也送了一份節禮。
宮女打開錦盒,是一把晶瑩剔透的象牙梳。
她望向霍明嫣:“娘娘,是象牙梳子。聽說容妃娘娘給宮裡每一位妃嬪都送了節禮,有的是珍珠項鍊,有的是玉墜,有的是金耳鐺。您才給妃嬪們送過牛羊肉,她就鬧這一出,擺明了是不把您放在眼裡。”
霍明嫣正在練字。
少女本就利落的側臉愈發清冷,宣紙上字字如刀力透紙背。
表哥誇她節儉。
來京城之前,祖母也曾教過她,一位國母就應當以身作則勤儉節約。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在她提起免除後宮燕窩這一項開銷的時候,表哥會用那種眼神看她?
為什麼就連沈雲兮這種妃嬪妾室,都敢奢侈無度,明晃晃在她臉上蹦躂挑釁?!
難道她節儉錯了嗎?!
向來爭強好勝的少女,無法嚥下這口氣。
手腕用力過度,好好的一張字帖瞬間作廢。
她放下毛筆,面無表情地在宮女端來的銀盆裡淨手:“容妃這段時日,都在忙些什麼?”
“回稟娘娘,容妃娘娘這幾日忙著學習京城裡新近流行的麻將和撲克牌。”
霍明嫣把帕子扔丟盆裡。
濺起的水珠打溼了宮女的臉,她連忙深深低下頭去。
霍明嫣眉目深冷:“這麼愛賭,看來沈國公府不缺錢供養她。往後,她再請命婦小姐進宮作陪,只管給她放行,便是她們成群結隊歇在春喜宮也是無妨的。雖說宮中不得賭錢,但小賭怡情,她既喜歡,本宮身為一宮之主,焉能不憐惜她、縱容她?無論輸贏,叫宮人們不得嘴碎,都替她好好瞞著陛下。”
宮女意味深長地一笑:“奴婢這就去吩咐他們。”
她走後,霍明嫣思忖片刻,又吩咐另一名心腹宮女:“你親自去一趟御膳房,讓他們在中秋宮宴上再加幾道大菜。”
她倒也想明白了,從前是她不懂京城的規矩,貿然削減燕窩叫皇族失了顏面,才成了笑話。
但是沒有關係,這些東西她都可以慢慢學。
該省的省,該花的花,不能剛被冊封為皇后就丟了皇族臉面。
“另外……”她沉吟著,慢慢攥緊雙手,“中秋宮宴,也請沈銀翎前來赴宴吧。”
不能再叫表哥以為她小氣,容不下女子。
中秋宮宴這日,宮裡極為熱鬧。
沈銀翎拿了把
白絹紗團扇,沿著花徑往承喜殿走,誰料走到半路,裙裾卻被花刺勾破。
海棠查看了一番,蹙眉道:“勾出這樣大的口子,非得重新換一身衣裙才成。郡主懷著身孕,往來行走十分辛苦,奴婢回芙蓉殿替您拿一身衣裳過來更換。您在這裡,不要亂走動。”
這條路點著很多盞團圓花燈,不時有宮女太監路過,是沒什麼危險的。
沈銀翎在亭子裡坐了,笑道:“你去吧。”
暮色四合,月亮漸漸升了起來,遠處隱隱傳來承喜殿的笙歌聲。
少女望向天外。
今夜的月亮很圓。
不知邊疆的明月,是否如京城的一般圓滿?
他可曾吃了月餅?
這一刻,沈銀翎忽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看見明月率先想起的不是陸映,而是崔季。
不遠處。
德順一眼瞄見了亭子裡的少女。
無他,實在是少女生得太過耀眼奪目。
他和桂全對視一眼,悄悄看向陸映。
陸映負著手。
他今日在御書房處理摺子,因此來遲了宮宴。
是陸時淵從江南寫過來的摺子。
這廝因為他殺了張貴妃的緣故,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寫封信數落他,最近因為他把沈銀翎賜給崔季做妾,陸時淵更是氣惱,罵他的摺子雪片般飛到他的龍案上,字字句句,極盡一個文人能罵出來的最大尺度。
陸映薄唇緊繃,臉色沉寒如水。
德順試探著問道:“陛下,咱們還要從這條路走嗎?”
陸映冷冷道:“為何不走?朕正好找她有事。”
他踏進了沈銀翎所在的亭子。
清冷冷的陰影,從身後覆蓋下來。
沈銀翎並未回頭,就已經嗅到了那人如同山澗雪松般的冷然氣息。
她懶得回頭,對著明月搖了搖團扇。
陸映盯著她。
亭子裡光影昏惑,只懸著一盞蓮燈。
她梳高髻,髻邊簪著花瓣薄如蟬翼的黃金芙蓉簪,香妃色上襦勾勒出纖細的肩臂和腰肢,露在外面的一截後頸白皙細膩,那抹雪白色澤銷魂般蜿蜒進後衣領。
風吹過,她髻邊金芙蓉簌簌輕顫,挽在臂間的水紅色輕紗披帛飄逸飛揚,正從他手背掠過。
風裡很香。
是她的味道。
陸映眼眸深邃:“這幾日,陸時淵因為你的緣故,常常寫信咒罵於朕。你說,朕是否該問他不敬天子之罪?”
沈銀翎於月色下回眸。
倏然對視,陸映渾身緊繃,竟道不出此刻心中情緒。
沈銀翎款款起身行過禮,溫聲笑道:“臣婦不過一介女流,怎敢妄議朝政?”
她看了一眼守在不遠處的桂全等人,又道:“陛下與臣婦各有家室,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終究不妥,臣婦先行告退。”
像是急於撇清關係,她徑直步下臺階。
陸映的臉隱在暗處:“你在躲朕?”
沈銀翎的繡花鞋,緩緩停在臺階上。
她與陸映後背相對,嬌豔欲滴的小臉上盡是嘲弄:“陛下拿一點芝麻小事,跑到臣婦面前說道……臣婦是否可以理解為,陛下是在找理由,故意接近臣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