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祖孫
元春無奈的很。
她感覺東府的大伯孃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跟祖母提出那樣的分家方案。
“……該出來時,總會出來。”
賈母不是不心疼子孫。
但她現在真不敢去東府求情。
只想著賈珍也在那裡,沈氏不可能老關著他。
就算她想關,賈珍也不會樂意。
“祖母,您去公中的大庫看過嗎?”
元春無奈了,只能祭出終級武器。
“……”
老太太就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難過什麼,不是都抄回來了嗎?”
其實抄回來的,比庫房原先的還豐厚。
從她公公開始,賴家兩房就管兩府事務,也著實積攢了些財物。
如今他們上兩代積攢的,也都成了賈家的。
還有周瑞,貪出去的東西,買了大莊子,熬過這一年,府裡的日子反而會更好些。
“祖母,您看到的只是表面。”
元春朝左右一看,丫環婆子們忙躬身退出,“表面上,我們家其實是賺了的,可事實上,大伯和我娘比著撈銀子,損害的是賈家整體的根基。
大伯的脾氣您是知道的,幾乎每三個月都會從公中去取一千多兩銀子,那些銀子都買了古董,可他的古董真的值那麼多銀子嗎?
您也覺得不值,所以您一直都說他混。
外面的人也說大伯混,都以能騙到他為樂。
他的名聲不好了,對我們家就好嗎?”
賈母:“……”
老太太忍不住揉了揉胸。
“還有我娘,周瑞能在那麼短的時間,貪上那麼多,您覺得我娘手上的能少嗎?總體算來,他們的銀子有很多都來歷不明。”
什麼?
老太太想到什麼,眼睛都瞪大了些。
“我懷疑……她在放印子錢。”
元春也甚艱難的放低聲音道:“這也是周瑞夫妻死在牢裡的真相。”
賈母:“……”
老太太見多識廣,其實早就懷疑過。
但懷疑是一回事,被孫女這麼明確的指出就是另一回事了。
大昭律法,不允許放印子錢。
那利太高,常常逼得人家破人亡。
可律法是律法,多少高門大院的後宅主母,都在通過奴才放印子錢。
王氏放印子錢……
“祖母,如今太上皇還在,國庫沒銀子,皇上能忍的就忍了,但他年輕總有掌權之日,到時候面對太上皇的老臣,您說他會怎麼做?到時候母親做的這些,就能帶累整個賈家。”
“……”
老太太的呼吸一下子變重了,“不會的,她如今不管家了。”
“是,如今管家的是二嫂子,可她是母親的親侄女,公中沒銀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只要有一個婆子,在她面前說印子錢,您說,她不會做嗎?”
賈母:“……”
她的面色忍不住灰敗起來。
“還有父親……”
元春面容痛苦。
少時,她覺得父親風光霽月,既有讀書人的風骨,又有閒雲野鶴般的品德,是真真正正的君子。
可在宮裡的這幾年,受到各種各樣的排擠,甄太妃的一句話,有時候她都要琢磨好幾天,她慢慢發現了以往不曾發現的問題。
“父親沒有買古董也沒有買小妾的嗜好,可是您想過,他養的那些清客相公,一年要多少銀子嗎?”
賈母:“……”
“常年跟在父親身邊的就有七個人,他們分別是程日興、詹光、單聘仁、卜固修、嵇好古、胡斯來、王爾調。父親養著他們和他們全家,不說他們在府裡的花用以及四節衣裳什麼的,只他們每年帶回家的,最低的也有一百兩,高的甚至多到五百兩。
這裡面固然有才情的,可更多的卻是阿諛奉承的小人。
他們在父親面前好話說盡,但到了外面卻又藉著國公府的勢,狐假虎威,甚至包攬訟詞,訛人錢財。”
元春甚為痛心,“他們一沒有幫助父親立足官場,二沒有幫助父親教導子侄,卻一天天的,哄著父親跟他們下棋喝茶,詩詞歌賦,用二吊子的本事去評什麼名人字畫,看著好像無所不知,卻一無所用。
父親在他們的奉承中飄然自樂,天天待在書房,既不管家事,亦不管祖母和子侄。
祖母,父親做的這些,其實比伯父花銀子買古董買小妾的危害還要大。”
賈母:“……”
她簡直驚呆了。
曾經國公爺身邊,也有好幾個清客、師爺。
她養他們都養成了習慣。
事實上,他們也確實為國公爺和賈家做了不少事。
她以為……
老太太已經認識到她二兒子無能的本質,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