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裡天下 作品

第 32 章 又倒了八輩子的黴

                          <p>祁北南與莊頭做了個禮。</p>
                          <p>姜家乃書香門第,朱勇賢立便識出祁北南是個讀書人。</p>
                          <p>他心中又多了一分計較,聲音可見的更和善起來。</p>
                          <p>“我初來平莊,不知小郎君上門所為何事?”</p>
                          <p>“並非甚麼要緊事,只聽聞朱莊頭才從金陵那頭來,便冒昧前來問問姜大人身子可還好。他老人家歷來是廉潔奉公,為民操勞,如今正職通判,金陵繁榮,只怕是更為勞心。”</p>
                          <p>朱勇賢神色一變,道:“我們大人歷來是如此,為國為民,幸得是身體健朗如舊。”</p>
                          <p>聽聞姜大人身子康健,祁北南露出些真摯安心的笑容來。</p>
                          <p>“他老人家最是愛吃一道韭花酸瓜魚的菜,不</p>
            <p>知如今用著還香不香。”
</p>
                          <p>朱勇賢心裡頭大震,這小郎竟連他們家大人愛吃的菜都曉得,若不是他家裡那個在大灶上做事,他在外頭做事的都不知。</p>
                          <p>“難為小郎君這般體貼掛記,大人胃口好,身子才那般健朗。”</p>
                          <p>祁北南又道:“那不知姜四郎君如今在秋山書院讀書,一切可還順遂?”</p>
                          <p>朱勇賢微提了口氣:“順遂,四郎君學業甚佳,大人也很是滿意。”</p>
                          <p>祁北南點點頭,看著朱勇賢的眼睛:“如此,他今年院試定然有好消息。”</p>
                          <p>" p="">

幾句話,已教朱勇賢對祁北南的來路好奇至極。

他客氣的與之談了些姜家的事,才試探著問他同府上是何淵源。

祁北南自不可能給他個確切的準話,諱莫如深,卻又處處暗示:

“我本是江州人士,父親乃秀才,姜大人惜愛讀書人。”

朱勇賢嘶了一聲:“竟是大人的原籍舊朋,失禮失禮。”

祁北南卻道:“若要說是甚親友,姜大人乃金陵通判,如何敢攀親。只不過忍不住問候一二他老人家的身子。”

朱勇賢心中想,他們家大人書香門第,厚遇讀書人不假,只是也並非是個讀書人便視如親眷一般。

這小郎君又與他們家大人的原籍在一處,知他們大人如今的官職不說,有心前去打聽倒也能知。

可他卻連大人的生活習慣,四郎君今就讀的書院以及科考至何處都通曉,這哪裡是尋常無親無故所能知曉的。

且金陵距這嶺縣山高路遠,這頭的人沒些本事人脈,如何能打聽到金陵的事。

他心中冷汗直冒,幸好不曾怠慢,否則得罪了人,叫主家曉得了豈非有好果子吃。

祁北南說不敢攀親的話,他只當是人謙恭,連小心捧了茶與他:

“殊不知此處還有大人的舊交,我這老奴才實在不趁職,險些疏了禮數,小郎君切勿見怪。”

祁北南知道這莊頭是上了勾,道:“莊頭哪裡話,我也只是前來一敘。問候一句罷了,不曾想打擾姜大人與四郎君。”

“他鄉難遇故知,我們大人是念舊之人。時常還唸叨著告老還鄉,若曉得原籍舊朋掛記,必然很是高興。”

朱勇賢畢恭畢敬道:“我喊灶上拾掇兩個菜出來吃,小郎君定要在莊子上吃個便飯。”

祁北南默了默:“聽說我先前那嬸嬸如今跟了朱莊頭,嬸嬸怪是好福氣。許久不曾見她了,倒是想念,她最是料理得一手好湯水。”

朱勇賢立馬道:“我喚她給你做兩個好菜吃。”

祁北南揚起眉:“怎好麻煩嬸嬸。”

“不麻煩,她左右也是閒耍著無事,樂意做兩個菜與你吃咧。”

祁北南微微一笑:“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你不趕他走,怎還喚我與他侍弄湯食!”

秦氏見著朱勇賢返還,以為把祁北南打發走了,不想人沒走,竟還留了他吃飯。

她氣得不行:“以前在家裡就欺我,如今我都跟了你,他還敢上門來欺,你還由著他如此!”

“甚麼欺不欺的,人忒客氣,是掛記你這嬸子了。你與小輩拾弄個湯水不是一個長輩當做的嘛。”

朱勇賢道:“快去,甭叫人久等著。”

秦氏咽不得這口氣:“我不去,你樂意留他吃飯便喚灶上的人與他做去。”

朱勇賢不悅起來:“

你怎這般大小事不分!那小郎君不是尋常人,得罪不得。”

秦氏抱著雙手,不肯動:“你恁大個莊頭,有甚得罪不起的。他不就是個讀過幾天書的半大小子嘛,看給你嚇得,他老子便是個秀才,那也已經歸了西,一個孤子,有甚了不得的!”

朱勇賢罵了一句:“愚鈍婦人!”

“他老子娘便是沒了,可卻通曉主家的事,大人郎君的事知道的比我都清楚,若無舊故會曉得這些?”

朱勇賢到底是在高門大戶摸爬打滾出來的,曉得事情孰輕孰重。

他歡喜秦氏,平素裡她要抖也願意給她臉面讓她抖,可他卻清醒自己能抖起來是因為誰賞飯吃。

做奴的,尤其是他這般身契在人手上的,一切還是以主家為首。

見秦氏不分輕重,觸起他的底線來,立便換了嘴臉:

“我便是管這偌大的莊子,可也是姜家的奴僕,與人為奴從主家手裡討飯吃的,打主家故舊的臉,恁好大的本事。”

“今兒且與你說明白,你在別處愛如何顯擺如何顯擺,若膽敢幹出會惹主家發怒的事來,甭怪我翻臉不認人!”

秦氏被斥得一哆嗦。

她與朱勇賢這些日子蜜裡調油的,只當是他性子好,不想是自己還沒摸清人。

這朝非但不敢再使性子,她立還軟了語氣:“我一鄉野村婦,哪裡知曉高門大戶上的規矩,今日只當是你教我了。你甭氣,我去還不成嘛。”

朱勇賢見秦氏灰溜溜的去了灶屋,這才歇了氣焰。

轉又出去和祁北南吃茶水果子了。

快午時,秦氏親自端了一碟子蔥炒臘肉,一碟子筍蚱,一碗豬肺蘿蔔湯,外在一個麻油拌豆腐,布了一桌兒菜。

“辛苦嬸嬸了。”

秦氏見著祁北南那張笑眯眯的臉,恨不得上去給他一頓好撕。

她忍著胸口的火氣,道:“好不易來一趟,多吃些。”

“噯,聽嬸嬸的。”

祁北南轉頭看向朱勇賢,道:

“朱莊頭不曉得,我這位嬸嬸最是心善之人,嘴上不說,實則最是掛記人的。”

“三月三去鄭家吃席面兒還與大夥兒說談起我呢,里正娘子與我說時,我也十分意外,還以為嬸嬸早把我忘了。”

朱勇賢自是也聽說了三月三的時候秦氏與那裡正娘子掐了一架。

他初來乍到,敬地頭蛇,本是想喚秦氏去與那裡正娘子告歉一聲。

可秦氏軟言細語,委屈哭訴,言那正娘子是殺豬匠出身兇悍不講理,當著那麼多人訓斥她叫她下不來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