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君心似我心
“好了,你們且回去再歇息一番,這回趕考,確是不易。再兩日便要出榜了,你們也不要太焦急。”
“是。”
諸人謝過了學政,便要離去。
“北南,你且先留下,我有話與你說。”
祁北南與趙光宗相攜著要回去,卻被學政突然叫住。
趙光宗見學政有話要與祁北南單獨談,便識趣兒的先行去了。
“學政。”
祁北南返還回去,又做了個禮。
楊學政問了兩句無關緊要的話,路上可辛勞,在磷州那頭可習慣的話。
祁北南做了答。
須臾,楊學政才問道關鍵處:“此次大比,你覺著題目應答得可還順暢?”
“學生不敢妄自定論,只等放了榜才知曉結果。”
祁北南客氣說道。
“縣學中你歷來是謙遜的,性子又穩。我這般問你,你定是不肯說老實話。”
楊學政看著祁北南此番,反倒是心中歡喜他這樣的嚴謹,不急不躁,是為官的好性子。
“你是童考的小三元,縣裡難免對你給予厚望。這幾年在縣學讀書,上進專心,夫子常贊你,我都瞧在眼裡。”
楊學政道:“不論這回中榜與否,你這般心性,遲早都是能有大前程的。”
祁北南連忙做禮道:“學生受學政如此誇獎,心中歡愉不已,卻又實在慚愧。”
楊學政笑道:“你是受得起這些誇獎的。”
“說了這一晌的話,想來也是渴了,我新得了些好茶,與你嚐嚐看。”
“多謝學政。”
楊學政朝下人揚了揚下巴,轉又與祁北南道:
“我聽聞你早年失孤,寄居於母家親戚家中。”
祁北南道:“是
矣,雖是少年失孤,可叔父家中待我不薄,如同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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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能安心讀書,也是承蒙叔父一家的照顧。”
“你如此孝心,知恩感恩,是個純孝的好孩子。”
楊學政言罷,門口進來一道身影。
“爹,祁秀才。”
祁北南見著進來的竟然是楊學政的哥兒,楊郴敘。
他與人回做了個禮,眉心微微一動,心頭有些不好的猜想。
“聽聞此次趕考路上不安生,祁郎君可是吃了苦。好在是平安歸來,有驚無險。”
楊郴敘從下人端著的托盤中端出來了一盞子茶,奉於了祁北南:“祁郎君嚐嚐我泡的這茶可還適口。”
祁北南謝過,虛飲了一口,客氣道:“學政的茶自是不差的。”
楊郴敘輕輕笑了笑,欲要再張口與祁北南說話,楊學政同他使了個眼色,他便合了嘴。
轉道:“祁郎君與爹爹說話。”
言罷,做了個禮,出了門去。
“敘哥兒泡茶的手藝不好,貪玩兒的性子,小祁你莫要笑話。”
楊學政如此又道了一句。
且不說這茶泡得究竟好不好,哪裡能應承學政這話的。
祁北南立又奉承了幾句。
楊學政與他簡單說談了些閒散話,倒是沒久留他。
差不多時辰,就許他告辭離去了。
“趙三哥哥,怎只你一人回來,我哥哥呢?”
蕭元寶從市場上買了幾隻新鮮的羊蹄子,預備滷來與祁北南吃。
祁北南迴來以後,他小臉兒上都多了許多光彩。
他整好在巷子裡遇見趙光宗。
“他教學政留下單獨說話去了,不曉得甚麼時候能說完。想著萬一留他吃飯,我便沒等,獨一人先家來。”
蕭元寶疑惑道:“如此多讀書人,怎獨留了哥哥說話?鄉試又還不曾放榜。”
趙光宗默了默:“許他是院試案首,在縣學成績又突出,學政大人便留他問些鄉試的事情。”
蕭元寶應了一聲,想著哥哥學業好,得學官看重那是好事情。
便道:“趙三哥哥去宅子坐會兒吧,我下午做滷羊蹄子。”
趙光宗擺了擺手:“晚間得去我外祖家裡頭,老人家有些日子沒見我了,心中想。”
蕭元寶點點頭:“那我做好了喚鐵男與你送些去。”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就走到了分路,別了各行家去。
“寶哥兒,要不然你去學政府接阿南吧。”
趙光宗往自家宅子的方向走了幾步,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對。
他復又折返回來,喚了蕭元寶一聲。
“啊?”
蕭元寶聽到趙光宗的聲音,不解道:“怎還要接?”
趙光宗一拍腦袋:“哎呀,我這記性,光是記掛著鄉試放榜的事情了。”
“先前從學政府出來的時候,阿南喚我帶話給你,教你去接他的。虧我與你說了這一晌的話,竟是忘了。”
蕭元寶覺得趙光宗有些怪怪的,怎的前言不搭後語。
不過還是道:“那行吧,我回去把東西放下就去接他。”
趙光宗道:“瞧你去肉市衣裳都弄髒了,學政喜愛潔淨,換身乾淨的衣服去吧。”
蕭元寶立馬埋頭瞧了瞧自己的衣裳,也不見有髒汙的地方。
他迷惑的看了趙光宗一眼。
趙光宗只道:“快去吧,快去,別耽
誤了。”
“那、那好吧。”
趙光宗看著蕭元寶快步去了宅子裡,
吐了口濁氣。
祁北南從學政府出來時,心頭有些複雜。
他想著怎麼才能尋個合適的機會,將學政的好意給推回去。
今朝這一出,學政甚麼心思,他自然是看明白了。
不過人家隻字未提,自己也不好主動張口去說什麼。
說到底只是奉杯茶水,如何意會,意會對錯,全憑學政做主。
也倒是想就此能夠打消了學政的念頭,奈何卻不得機會。
實在也是不曉得今日他會單獨留下自己說話,又還叫楊郴敘出來相見,若是早知這般,他也好提前做些準備。
不過看學政的意思,估摸是等放榜以後,若成績可觀,定會言明。
這樣的書香人家,當然想選個前程可見的清流讀書人做女婿。
祁北南想著,屆時那頭態度明朗,自己再趁機表明。
也好。
正當是祁北南思緒萬千之際,身後響起了一聲輕喚。
“祁郎君。”
祁北南見楊郴敘竟送著出來了。
他眉心微動,做了個禮。
“郎君歡喜今日的茶,不妨將這餅茶葉帶回去吃吧。讀書疲乏之際,倒也醒神。”
楊郴敘喚下人準備的茶葉給祁北南。
“多謝了楊公子的好意,說來不怕楊公子笑話,我家中微寒,吃慣了散茶粗葉,這般好茶與我吃,倒是牛嚼牡丹可惜了。”
祁北南未接下茶葉,委婉道:“不妨將這樣的好茶送與懂茶之人,於茶於人豈不兩廂合宜。”
楊郴敘是個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兒,並非痴傻之人,祁北南這樣說,多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相貌昳麗,家世不差,身邊環繞的人也不少,哪有主動示好受男子拒絕的時候,心裡難免有些受挫。
可他當真是又瞧得上祁北南。
雖說家世尋常了些,但祁北南相貌英俊,性子沉穩,才學也好。
他常聽得他爹說贊祁北南的文章寫得有見地,自己還曾偷偷拿來讀過,不光文章做得好,字跡也蒼勁飄逸。
越是瞭解此人,越是覺著祁北南合人心意。
他自小就知道,只有那般不好的東西才放著由人挑揀。
好的東西都是需要主動去爭取的,因著東西好,價值高,有的是人爭著想要。
為此,他道:“祁郎君以前吃慣了散茶粗葉,多吃些好茶,往後定也能習慣好茶。”
“你這般的人物,本當是吃好茶的,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事。”
祁北南淡笑道:“承蒙楊公子抬舉了,我才疏學淺,昔年僥倖得了個案首,教我這幾年佔了些風頭。我心中常有不安,只怕辜負了學政大人與楊公子的期許。”
楊郴敘聞祁北南一席話,以為他是覺得自己家境平庸,又還不確定能不能中舉,這才對他多番拒絕。
為得祁北南安心,他面龐微紅:“若能有好成績固然是錦上添花,但若沒有,我.我也與今日一般心意。”
祁北南眉頭一緊。
他同楊郴敘深做了個禮:“祁謀辜負,已有婚約,不可轉矣。”
“什什麼。”
楊郴敘立從羞赧之中回過神來,如同天降了一盆冷水,直潑得他毫無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