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縣中二三事
第79章縣中二三事
鄉試的熱溫在十月初冬的風吹來時,總算是趨於了平淡。
楊學政這時候才將此次中舉的名單放在了楊敘的屋裡,問他的意思。
縣裡此次鄉試攏共六個舉子,三個老秀才,早已經成了家。
除外,便是祁北南、羅聽風和趙光宗。
三個人都在縣學讀書,楊敘倒是都見過。
祁北南自是不必說了,已然是斷了念想,便是如此,父子倆得曉祁北南中得魁首時,雙雙都嘆息了一場。
只可惜瞭如此才貌皆俱的男子,早早的教人給看中了去。
餘下的也就兩人,一個是羅聽風,一個是趙光宗。
論起才學來說,羅聽風自是沒得說的,在縣學裡就是拔尖兒的人物,這回鄉試的成績也不錯,已然入了前十名。
家境不說好,但家裡人倒是都安分,也算是清流人家了。
不過羅聽風性子確實有些悶,儼然一派書呆子的模樣。
這般死讀書的學生,於官場不是上乘。
倘若不能高中,便是走門路與他尋個小官做,可不擅交際,實在是難得升遷。
楊學政心中便有些猶豫。
再說趙光宗,相貌倒是端正,讀書也勤懇,在縣學中是那般不上不下的中等學生。
才學上不如羅聽風,此次中舉也僥倖在末尾最後一名。
家世也不能說好,與羅聽風差不多。
他定不下來,便教楊敘自行決定。
錯過了最好的,楊敘心頭也沒甚麼好選的,便指了羅聽風。
楊學政心頭倒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這回倒是長了機靈,提前去打聽了羅聽風的婚配。
卻打聽的巧,方才遣了人去,羅聽風家裡頭正與白巧桂下聘,兩家歡歡喜喜的定了親。
白家楊學政是認得的,縣府裡工房那個典史嘛。
他腦子裡生出了些惱騷,進縣府時特意去彎酸恭賀了白典史一聲。
白典史不曉得他的心思,只以為他是誠心祝賀。
且還歡喜拍他的馬屁,說學政教導出來學生就是重諾,有出息。
楊學政方才曉得,鄉試前白家就選中了羅聽風做女婿,兩家也都有些那意思,平日裡來往只格外客氣。
鄉試後羅聽風中舉,把這頭的應酬走完以後,家裡立便張羅準備了禮上白家下聘了。
自任意挑的時候覺得人這裡不好,那處也差。
這朝教人先一步搶了去,立時便覺得哪哪兒都好了。
楊學政毀得腸子都有些青了,與縣公吃酒時,又聽聞他說自己女兒大了,只怕也要看選女婿了。
他心頭立時更有了些急。
“學政喊我去了一趟府上。”
祁北南正在和庫房裡頭跟蕭元寶選看禮物,再幾日方有糧成親做宴。
相識了十年的老大哥如今終於有了著落,祁北南也很歡喜,便也親自選個和心像樣的禮送去,表示一番恭賀。
趙光宗便拖著步子來了家裡頭,祁北南見他情緒有些不對,便將人喊去了書房吃茶。
他還沒張口問怎麼了,趙光宗倒是先道了一句。
祁北南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心頭不情願?”
趙光宗嘆了口氣。
“我也沒有不情願,楊家那是甚麼人家,學政可是在官場幾十年的人物,
楊敘知書達禮又還相貌好。如今能看上我, 也是趙家祖墳冒青煙的好事兒了。”
祁北南看著趙光宗:“你盤算的不錯,那如何還這般滿腔子不得勁的神色。”
“可是因為先前學政有意思教我做女婿,我們兩人相熟,心頭覺得有些怪異?”
“你那般拔尖兒,學政瞧上你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麼。”
趙光宗笑著拍了祁北南一下:“不關這些事情,若真因此,我就不會前來與你說這事兒了。”
“那是怎的?”
趙光宗輕蹙了下眉:“我也不知,總覺著有些悵然。”
“許是這些年,見著你、羅兄.乃至方有糧方大哥你們都是婚配的自己真心愛慕的人,這朝教我與楊家結親,心中覺得有些怪罷。”
“但我也知曉,婚姻大事,多也是看人品,家世門第。真能兩心相悅成婚的人,終歸是少數。”
祁北南拍了拍趙光宗的肩頭,趙光宗會如此,確實也是受了身邊人的影響。
“旁人十七八的年紀上春心萌動,為此而生不得死不了之時,你在一頭看熱鬧,滿心鬆快著,全然也不想想自己的事情。”
“如今人家姻緣落定,你過了那該不生不死的年紀,又是家裡獨子,且還有才學前程,自給不得你那麼多時間再去拉拉扯扯。”
“甚麼年紀就去做甚麼事。”
祁北南道:“如今你年紀也算不得大,若心中實在不樂意,還有機會。”
趙光宗道:“爹孃很滿意楊家的婚事,心中歡喜不已,教我務必要討得學政的歡心,要待楊敘尊敬。我哪還能生出那些不知好的心思來。”
祁北南曉得趙光宗是個孝順的孩子,見此,也不好多勸他憑心行事。
轉道:“楊家是官宦人家,你與之結親,有為官的岳父提攜,將來仕途會少些彎路,好走許多。”
“再者楊敘便是如你說的,是那般知書達禮的公子,你們成婚後,定然能和睦。天下多少夫妻,多也是成婚後方才兩相傾心的。”
趙光宗點點頭:“嗯。”
他露出些笑容來:“我定然會好生待他。”
祁北南道:“男子漢大丈夫,你如此想,便是極好的。”
天氣一日日的冷起來,月底上,早間園子裡頭起了好些霜,白白一層。
蕭元寶搓著僵冷的手,喚了鐵男去採買些碳回來屯著,只怕今年天氣格外冷,到時候碳藉機漲價。
祁北南在書房裡頭溫書,時常是進去就待大半日,身子不活動著最是容易冷。
要不用炭火將屋子給暖和著,只怕受寒身體吃不消。
忙完,他無事,便端著針線籃也鑽進了書房去。
近來天氣冷了,他不大愛出門,既不去桂姐兒那頭,也不上鑫哥兒家,就窩在家裡與祁北南待著。
兩人也都不嫌在家裡乏悶,只在一道覺著很知足。
“明日去方大哥家裡吃酒,我穿甚麼衣服去?”
祁北南瞧書瞧的眼睛澀乏,合上書歇眼睛,見著蕭元寶正在一側的塌子上做針線活兒,便閒與他說話兒。
“我四歲的時候天冷天熱,都曉得打開衣櫃找合適的衣裳穿了。”
蕭元寶捻著線頭往針屁股上穿,穿了兩回都沒穿過。
“哥哥這麼大的人了,未必穿甚麼都不曉得了麼。”
祁北南起身走過去,從蕭元寶手裡取過針和線,手指一搓,便將線頭穿過了針孔。
“喚
你吃豬肝明目,你只當我打趣你,現在可好了,線都穿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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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不許夜裡再翻書瞧了。”
蕭元寶輕哼了一聲。
祁北南拾起料子瞧了瞧:“與我做的新衣?”
“給爹爹做的。”
蕭元寶道:“每回家去,見著他都只穿那麼一身衣裳,那些在成衣鋪子裡買回去的衣裳,拿回去放在哪兒,下回家去就還在哪兒。”
他無奈道:“我這朝親手與他縫做的,不信還記不得換著來穿。”
祁北南笑道:“蕭叔的性子有時與蔣夫郎倒是像,兩人都是這般。”
翌日一早,祁北南和蕭元寶攜著禮,兩人早早的去了交子巷。
方有糧和唐家姐兒的院兒張燈結綵,很是喜慶。
祁北南與方有糧雖是舊交了,可舉人老爺這般攜禮上門,還是教方有糧面上格外的增光。
兩方的親戚長輩都對他很是熱絡客氣。
方二姐兒挺著個肚子,早早的也前來幫著操持,倒教他們家的郎君提心吊膽的跟在身後,只怕磕了碰了有個好歹。
三哥兒成婚不過小半年,卻已然有了不少夫郎的模樣,比之成親前穩重了好多。
蕭元寶聽聞孫婆子說連方老爺子都來了城裡,要與祁北南一同前去與老爺子說了會兒話。
方家三兄弟妹簇擁著兩人,也都一道進屋裡去說話。
方家日子好起來,與老爺子打了一把能推著走的輪椅,病了這些年的老爺子年紀大了,氣色和精神氣頭倒是瞧著比早些年癱在床上時好了許多。
大抵也是兒女都陸續成了家,日子過得都還不錯,心中壓著的大石頭也挪開了。
“我好陣子沒見著寶哥兒了,長高了好些,出落的愈發是好了。這要是乍然教我在外頭瞧著,只怕一時還認不出來。”
方老爺子笑眯眯的與蕭元寶道:“小時候就站在我那病床邊上,才比床鋪高那麼一截,如今好是高挑了嘛。”
蕭元寶道:“也是怪我。我當是常回去瞧方爺爺的,教方爺爺瞧我都眼生了。”
方老爺子道:“哥兒大了嘛,就當往外頭走,長見識開眼界。大郎常都有來瞧我,總與我說你和小祁在城裡好,我聽著歡喜,現在就很好嘛。”
“老爺子這朝既來了城裡,倒不如就在城裡住下養老。小寶還能常來瞧瞧你和孫婆婆。”
祁北南受敬著,方家人拿了椅子要他坐著說話,幾兄妹反倒是立著。
“這把輪椅打的多好,在村子裡頭卻都不好推出門去。”
方有糧接話道:“清芳同我說了幾回,教我成婚後將爹孃接來城裡,我與二姐兒三哥兒也都勸,就是不肯,非得在鄉里守著那幾畝田地。”
“今日整好,北南,你快替咱兄妹幾個勸勸。”
“家裡現在日子是好過了些,可到底是那幾畝薄地養出來的,要沒人看照了,教賣了去,我和老頭子都捨不得吶。”
見著兒女又說起這事情來,孫婆子不由得看向祁北南,好似兩方都在等他為著這件事給個裁定似的:“我與老頭子在村裡過著也踏實,沒甚麼不好的,又習慣了鄉里的日子,只怕來了城裡住不習慣,又教孩子們費心。”
祁北南見此,道:“老人家年紀大了,捨不得離開家頭也是尋常事。只是孩子孝敬長輩是應當的,如何說起費心不費心的話來了。”
“要我覺著,來城裡住是好事情。不單一家子在一道熱鬧,老爺子身子不好,這
才城裡不論是拿藥看病,總是比村子上要方便許多。”
“再來方大哥現在縣裡當差,唐娘子也要照料豆腐鋪上的生意。二老也是不在城裡與他們一道住著,豈不是教他們掛心麼,平日裡當差忙生意已然疲累,再還得村子和城裡頻繁奔波,豈非更勞累。”
二姐兒道:“是啊,娘,我如今身子也重了,你和爹在城裡,待著孩子生了,還能隔三差五的見著外孫。”
“是這些理。可那些田地如何是好。”
祁北南見二老應承,卻又心中為難不答應。
老農人靠著幾畝薄田地吃飽,又還養育大幾個孩子,對田地的感情怎麼能不深厚。
他想了想,道:“不如這樣,二老來城裡住。家裡那幾畝地就放到莊子上,喚莊裡的佃戶打理著,如此一來田地不必賣出去,留著也不會荒廢。如何?”
祁北南都這樣說了,老兩口也不好再尋旁的話頭來說不好。
方老爺子見此,鬆了些口:“要是田地教蕭大郎管著,我們倆倒是放心。”
一屋子人,不由得都歡喜了起來。
祁北南和蕭元寶在方家吃了席面兒,又前去鬧了洞房,家去時天色已然不早,夜幕早將整個嶺縣籠罩其間多時。
夜裡城中的寒風呼呼吹的響,街市上鮮少見著個人影,沿街的燈籠亮的怪是寂寥。
祁北南理了理披在身上寬大的斗篷,伸手將縮著腦袋,把下巴藏進脖頸間毛茸茸圍脖的人拉進了斗篷裡頭。
他圈著蕭元寶的後肩背,道:“還是得打一駕馬車才好,春夏秋月裡也就罷了,冬月裡這般出來一趟實在是冷。”
蕭元寶縮在祁北南的身側,慢慢的走著。
巷子口喧囂的風教更大的披風給擋了去,祁北南的體溫比他高,他如此貼著人覺著很暖和。
“我覺著這般也挺好的。”
祁北南聽聞這話,嘴角上揚了幾分。
他也覺著好,不過也捨不得蕭元寶受冷。
“坐車子也是能挨著坐的。”
蕭元寶揚起眸子看了祁北南一眼,只覺得滿心的喜歡。
他藏在斗篷下的手,輕輕碰了碰祁北南的手背,見祁北南眸光柔和的看著他,然後再兩隻手都牽握了上去。
冬月裡頭,縣裡下了場雪。
蕭元寶在庫房裡搬出了一個三角蓮花銅製炭盆出來,這還是祁北南中舉的時候外頭的人送的。
從箱子裡開出來時他就很喜歡,預備今年冬裡拿來烤火。
現在下了雪,整好能用了。
正當是喚了劉媽媽去灶屋取些黑炭,把炭點起。
鐵牛跑進來說,趙郎君送了一長簍的炭來。
蕭元寶前去瞧,發覺竟然是上好的白炭。
這樣的炭不僅燒來無煙,燃得又還久,城裡炭行的囤貨且都不多,一簍子就得一兩貫錢。
蕭元寶還是在鑫哥兒屋裡見過這樣的炭,當時只覺得炭很好。
得聽要賣這樣的價格,直咂舌,家裡頭都沒捨得去買來用過。
“趙三哥哥是發了不成,怎送恁些好炭來。這一長簍子的炭不得要大幾貫錢呀!”
祁北南也有些意外,道:“許是得了甚麼門路吧。”
說甚麼都是舉人了,不說在村上,就是在縣裡也是有了頭臉的人物,得些好東西也不是甚麼奇怪事。
他估摸著許是楊家那邊送的也說不定,沒打算多過問這些。兩人這麼好,他得了好東西送來
也尋常,收著便是了。
蕭元寶受這麼貴的東西,又是過年過節家裡做宴,心頭有些過意不去。
便又從屋裡尋出了兩條才做好的兔毛圍脖,教鐵男合著一盒子蟹粉酥與趙光宗送過去。
又去了些日子,工匠師傅那頭來人說,鋪子已經修繕妥帖了,教前去驗收。
祁北南和蕭元寶便再看了一回鋪子,兩個來月,鋪子一經修整,打掃乾淨出來有模樣多了。
結了九貫八百錢給工匠,預備把鋪子先掛兩間到房牙那賃出去,剩下的一間慢做打算。
蕭元寶從鋪子出來,心裡很歡喜。
一想著能坐收賃金,就覺著日子別有了些盼頭。
“等鋪子賃出去,咱就上車行打一架車子,再去選一匹像樣的馬兒。”
要養一匹馬得費不少銀子,除卻買賣那一手,往後吃草料,都還得長久的用錢。
上回祁北南提了想打一架子車的事情,他便去打聽了一下行情,聽得些門道。
莊子上已經有一頭牛和一頭驢子了,平日裡除卻用做駕車,還能拿來耕地,馱運重物。
但城裡要養一頭牲口,除卻用來駕車外,用處不如鄉里那麼大,且還要花錢買草料吃,怪是不划算。
先前一時也就沒捨得定下。
待著鋪子有了進項,他覺著多了一重保障,也便捨得這一筆花銷了。
“要買馬兒啊?你不是覺著價高麼?駕車驢子也用得,十五貫錢能選著很不錯的了。若是選馬,沒得二十貫,選不得成年健康的馬。”
蕭元寶道:“驢子是價賤些,但用處就一個。我盤算了一番,還是買馬兒好,不僅能駕車,哥哥空閒還能練一練騎術,我聽說大戶人家的郎君不少都是會騎馬的。”
祁北南想了想,道:“這樣也好。”
兩人正說著,忽得耳朵上傳來了爭論聲。
“這鋪子是我先定下的,連定金都給了,你這樣不講理,後來還想越過我拿鋪子,是甚麼道理!”
“繳了定金又不曾過契書,我如今看上了這鋪子,就是要它!”
蕭元寶偏過腦袋去瞧,見著是他們鋪子對街上有兩個商戶為著一間鋪子爭了起來。
一胖一瘦兩個商戶,那瘦商戶瞧著老實巴交的長相,出言卻咄咄逼人厲害得很,直將那大腹便便的商戶說罵得張不得口。
蕭元寶和祁北南一時也不曉得誰對誰錯,只好在一側瞧著,喚了鐵牛去找巡街管理秩序的官差過來。
不過半盞子茶的功夫,官差就來了。
今日巡邏的竟是方有糧,兩廂沒功夫寒暄,點頭示意了一下。
祁北南和蕭元寶跟著腰上挎著大刀的方有糧一道過去。
“鬧市之上做甚麼爭論!惹得行人駐足觀望影響秩序,都住嘴住手!”
方有糧別有氣勢的將兩個吵著吵著便動手推攘起來的商戶分開。
胖商戶氣極:“官爺你來得正好,與我評評理。這間鋪子我先看中繳了定金與房牙,這人,卻生來搶鋪子,還要與我動手!”
方有糧看向那瘦商戶:“真有這事兒?”
那瘦商戶神情倨傲,頗不怕事兒道:“官爺,我們大相公瞧中了這處鋪子,想買來經營生意。我們這是買,他是賃,作何不能讓我們買的優先。”
胖商戶氣道:“是賃是買,凡事也不都講個先來後到麼!大相公就能平白無故不講理的欺人麼!”
方有糧見此,問瘦商戶道:“他
說的也不錯,你們家大相公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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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北南也是搖了搖頭:“他上頭的大相公若與他同脈相承一樣的霸道也就算了,蛇鼠一窩,都不是甚麼好人物。若只是這商戶藉著他的名頭橫行霸道,如此也夠煩惱的。” 作者有話要說 島裡天下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