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初見
“進去後,你開始跟著他做科研,這其中有很多普通高考考上來的學子,他們有的比你聰明、有的比你勤快,有的甚至兼顧學習和社交、伶俐機巧,但獨獨沒有你和導師的感情。
“最後,你在導師的手下一路碩博,畢業後你依舊有得選,恰逢聯盟眾議院議員選舉,你的資質審核通過,可以試著步入政壇;同時,你導師掛靠的科技集團正在招收正式研究員。
“在其他人面臨著畢業找工作,實驗室壓榨,無窮無盡處理不完的社交和人際關係時,你因為出身聖德爾學院,各行各業的精英都與你是校友,你們談笑風生、觥籌交錯,至於十幾年前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也能被你雲淡風輕的評價為磨礪。
“你在這場磨礪中勝出了,度過了美好的一生,在縣城裡、家族裡,你都是傳奇一樣的人物,甚至晚年如果有機會,你會寫一本傳記,寫上感謝聖德爾學院對你的培養。”
杜逾白麵色僵硬,一時沉默。
儲曼婷在序號1後打了個對勾,笑道:“現在,進行第二種假設。你依舊是考入聖德爾學院的特優生,你的學習成績平平,在遍佈精英的聖德爾只能算普通,但因為聖德爾擁有se考試的權利,全聯盟所有
大學都面向聖德爾招生,且只看se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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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來你認真學習每一門知識,忍受著無止境的冷遇和不公平對待,最終踩線進入聯盟除頂尖幾所大學外的其他一流大學。
“你順利考入首都法大,學的是黃金專業,法學。在首都法大,你認識了許多天資卓越的同學,他們比你出色且有能力,畢業前各奔東西的聚會上,你覺得前途灰暗,自信搖搖欲墜。
“但你卻是所有人裡第一個收到大廠offer的人,因為你的同校校友,其他聖德爾學子在各行各業做出了成就,招收你的公司目前準備上市,藉著機會想與幾位掌握話語權的議員交流,其中就有你的校友。
“雖然你們並非出身同屆,也從來沒見過面、說過話,但在外面,你們不約而同地維護聖德爾金燦燦地履歷和門扉,你們交談著各自這些年的變化、聖德爾的變化,一場飯局賓主盡歡。從此以後你作為活招牌,只需要出席部分重大場合,擺出從聖德爾畢業的履歷,就能最快融入環境。
“你的一生沒有多麼大的成就,但你有高薪輕鬆的工作、溫柔賢惠的妻子、大城市靠自己買下的房子。你的兒女享受了你曾經沒有享受過的教育水平和醫療水平,你成為家族裡的驕傲,父母親戚逢人便會說,你能在寸土寸金的迦藍定居。”
沒有給杜逾白任何反應的機會,儲曼婷不緊不慢地在序號2前畫上對勾。
“最後,第三種假設。這一次你很幸運,投生成了聯盟眾議院議長的兒子,你上有一個姐姐,崇尚藝術,充滿浪漫細胞,現在在帝國留學。家裡的資源全部流向你,從小,你就被作為接班人而培養。
“享受著衣食無憂的人生,但你也過得很辛苦,你有數十位家庭教師,他們拿著高薪,對你格外嚴格。你在高壓政策下長大,成為你父親的驕傲。
“今年,你順利通過聖德爾的招生考試,你父親向學校捐贈了高達兩千萬的維修費用。因為成長環境,導致你從小接觸的都是高知人群。選擇課程時,你發現經常與家裡往來的物理教授是你父親的朋友,你欣喜的選擇了他的課程,他果然很照顧你。
“你春風得意,直到開學一個月後,學校裡出現了二十個特優生,他們什麼都沒有,家境也很普通,只有成績優秀,通過聖德爾的人文關懷,得到了一個向上爬的機會。
“他們有的聰明,沒和你產生交集;有的想接近你、有的討厭你。你看著這些人坐在你父親出資維修的圖書館內、享受著本來一輩子都接觸不到的師資力量、吃著你們家莊園提供的新鮮蔬果,然後抨擊學校的制度不公平、不合理,處處想著反抗和與你們作對。
“你徹底厭惡了這些人,於是開始針對他們,直到高三畢業前,你順利趕走了十幾個特優生,並讓他們再也無學可上,你很痛快地覺得自己大仇得報,又通過se,考入頂級學府。
“大學畢業後,你在父親的安排下步入政壇,一次選舉中,你震驚地發現對手是聖德爾學院的某一名特優生,對方已經蛻變的連你都不再認識,談吐優雅、舉止從容,你們是政敵,在演講臺上唇槍舌劍,最後對方因為平民出身、更瞭解底層人民的需求而被大眾喜愛,贏得了這場議員選舉。
“你失魂落魄,看著這個曾經連對手都不算的昔日敗將,如今在政壇混的風生水起,推動校園法案頒佈、公開抨擊階級制度,宣傳人人平等,要求改革越發固化的政壇體制。
“有一天他突然銷聲匿跡,再也沒了人影,那時你也成功利用
家族能量(再次步入政壇,並進軍教育領域,做出了一番成績。</p>
<p>“十幾年後,你的孩子即將進入聖德爾學院學習,在他入學的前一天,你和他徹夜談心,告訴他永遠不要手軟,任何有可能威脅到他地位的人,都要提前剷除,否則貽害無窮。”</p>
<p>“這是你的三段人生,因為處於不同的位置,所以你做出的選擇全然不同。”儲曼婷喝了口水,看向臉色煞白的杜逾白。</p>
<p>“當然,還有第四種人生,因為受不了聖德爾的制度,你從這裡退學、或者轉學了。你的生活重歸平靜。”</p>
<p>如被一記重錘重重砸下,杜逾白眼前有些暈眩,他慢慢看向儲曼婷,嘴唇囁喏著:“我……”</p>
<p>“現在,告訴我,這裡是還是學校嗎?”儲曼婷只問他。</p>
<p>一陣死一般的寂靜過後,杜逾白說:“……不是。”</p>
<p>“你應該明白,從進入這裡的第一天起,我們的目的是掠奪,”儲曼婷深邃的眼眸看著他,聲音透露著些許冷漠:“掠奪資源、掠奪向上攀登的臺階、掠奪其他人擁有我們卻無法擁有的一切。</p>
<p>“不要妄想別人會對掠奪者寬容。聖德爾的特優生制度持續存在了幾百年,之所以沒有在某次變革中無聲無息的消失,是因為有無數個走出來的特優生施加壓力、捐款、給校方人脈和關係網上的交換。”</p>
<p>“這個時間,你身邊應該有人開始瞭解高三上半學年的自主招生考試了?”儲曼婷突然轉移了話題。</p>
<p>“自主招生考試?”杜逾白茫然地重複。</p>
<p>不易察覺地皺了下眉,儲曼婷臉上第一次出現如此嚴肅的表情,“沒有麼。”</p>
<p>“我們……我是新生,暫時沒有想到考試的事。”</p>
<p>儲曼婷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點點頭,“那就從現在開始準備吧。我個人認為,這是一條離開這裡的捷徑。”</p>
<p>聽出她的送客之意,杜逾白失魂落魄地起身,對她道了謝。臨走前,他險些撞到了門框,來時不甘心又悲憤的心情此時化作堵塞的淤團,連呼吸都變得艱難。</p>
<p>他突然想到幾天前和葉潯的那場交談。</p>
<p>風雨赫赫。</p>
<p>葉潯站在暗處,冷靜而銳利地看著他,問他:“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以後,聖德爾不會再招收任何一個特優生。”</p>
<p>那時他只覺得葉潯膽小、怯弱,瞻前顧後,甚至為他的猶豫而深深憤怒。</p>
<p>現在他好像才明白了這樣做的真實後果。</p>
<p>他會成為一根引線,點燃暗處所有窺伺的星火。</p>
<p>大腦很混亂,各種訊息糅雜,杜逾白倉促地衝出走廊,撞到了一個人身上,“逾白,你沒事吧?”</p>
<p>他抬起頭,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對方的衣角:“……寧逸凡學長?你也在這。”</p>
<p>“嗯,”寧逸凡關切地看著他,“先別說話,跟我來,我知道哪裡安靜。”</p>
<p>不遠處,助理看著他們的背影,關上了門。屋內儲曼婷有些疲憊地起身,穿好衣服,拿起公文包,是準備離開的動作。</p>
<p>“老師,中午還有午宴。”她輕聲提醒。</p>
<p>“不去了,”儲曼婷笑了笑,“也讓我享受一把特權,現在應該沒有人能逼我去不想去的地方了。”</p>
<p>助理沒有多言,點頭應道,“我這就去開車。”</p>
<p>風雨中,黑色轎車平穩地駛出禮堂範圍,雨水敲擊著前蓋。</p>
<p>濺起細碎水花。</p>
<p>一扇門窗之隔,儲曼婷目光穿過窗戶,看見了一道影子,少年一身漆黑的</p>
<p>聖德爾制服,
冷淡、平靜,他安靜捧著相機,似乎在檢查剛才拍攝的畫面,有人從通道里走出,叫他的名字——</p>
<p>“葉潯!”</p>
<p>“嘩啦——”轎車碾過長長的水痕,葉潯慢半拍地回過頭,姜鳴軒正無奈地看著他,對他說:“紀徹找你。”</p>
<p>*</p>
<p>葉潯跟姜鳴軒上了二樓,貴賓們已經從後門離開,去參加午宴。</p>
<p>樓梯上人影寥寥,走廊通道里倒是站著幾個黑衣保鏢,守在一扇門外。</p>
<p>“阿徹在裡面。”</p>
<p>葉潯神情自若,他剛才檢查過相機,該拍攝的畫面都拍下來了,看紀徹表演並記錄的任務圓滿完成。</p>
<p>忽略掉姜鳴軒欲言又止的表情,葉潯推開門,走了進去。</p>
<p>休息室偌大、開闊。</p>
<p>一整扇落地窗外是昏沉的雨幕,烏雲層低垂,彷彿回到了第一次見紀徹的那天,同樣的陰雨綿綿。</p>
<p>紀徹靠坐在沙發上,長腿閒適的抵著茶几,他聽見了葉潯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地側頭看來。眸色漆黑、沉冷。</p>
<p>葉潯腳步微頓,沒有與他對視,“哥。”</p>
<p>“嗯,”紀徹伸出手來,他五指修長、骨節分明,突起的指骨並非想象中的養尊處優,反而透露著一種危險感,“錄像給我。”</p>
<p>葉潯把相機給他。</p>
<p>紀徹竟也沒覺得奇怪。他打開錄像,滑動進度條,看見了自己。鏡頭沒有任何移動,對準舞臺中心,鋼琴曲如河流般靜謐的流淌而出。</p>
<p>“這首鋼琴曲,是我父親送給我母親的。”他淡淡道。</p>
<p>紀徹不會是要跟他談心?</p>
<p>葉潯只裝做什麼都沒聽懂,木訥地嗯了聲。</p>
<p>紀徹忽然笑了下,葉潯一頓,不自覺提高警惕。</p>
<p>紀徹歪頭靠在沙發內,下陷的紅絲絨枕巾落到他一側手肘,他翹起的腿修長而筆直,軍靴質地堅硬,皮革微微折射著冷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