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美麗的謝女士
第64章美麗的謝女士
對宴朔來說,探知一個人類的往事不過動動念頭的功夫。
他看向謝敘白狀似若無其事的笑臉,下頜線微微繃緊,頸側筋肉朝外突出,昭示主人內心的動盪不寧。
宴朔忽然開口問:“那是你的什麼人?”
謝敘白一愣。
前幾次見面相處,宴朔都是惜字如金不欲多談的模樣,幾乎沒有主動問起過什麼事。
他知道這並非是性格上的冷心冷情,只因男人有一雙彷彿對什麼都瞭如指掌的眼睛,彷彿能夠堪破世間所有規律和因果。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好幾次,謝敘白不帶前因後果地突然提起一件事,男人都能不假思索地接上話,聲調毫無起伏地為他講解其中細則。
因為久居高位,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清楚,所以不把任何意外放在眼裡,不因任何外物所動,由此才顯得沉穩淡泊。
小觸手很看不慣祂這副目空一切的作態。
但對行事之前需要再三斟酌、深思熟慮,時不時就容易提心吊膽的謝敘白來說,那是他所向往的胸有成竹。
所以謝敘白很意外宴朔會有此一問。一則宴朔大可能知道答案,二則對方的行事風格貫來是雷厲風行,跟明知故問多此一舉都搭不上邊。
宴朔見謝敘白停頓時間超過兩秒,就知道青年一定又在腦子裡瘋狂權衡利弊。
原本他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但或許是搖搖晃晃的小花太有存在感,擾得他心下煩躁。
宴朔等到謝敘白三秒後還沒有開口,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在怕我什麼?”
謝敘白微驚,一股寒意自腳底板升騰而上,背後爭先恐後地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陡然意識到,將精神力消耗殆盡,對思維造成的影響比他想象中更大,竟然沒有警醒思考時間過長。
但宴朔問出那一句話,並非是疑問或表示自己的不悅。他在下一秒抬起手,扣在謝敘白的手腕上,讓人觸碰底下的小花。
花瓣輕薄柔軟,即使是能將力量控制入微的宴朔也不敢輕易觸碰。
往日內視意識海的時候,他大多坐在花田邊緣,支起下顎安靜地凝視。少則一小時,多則一整個夜晚。
如今他視線下移,顯出離塵出世的冰冷,卻是有些強硬和激進,不由分說掰開謝敘白的手指,讓對方捏住那脆弱的花枝。
謝敘白完全不明白宴朔想要做什麼,突如其來的舉動打破他的常態認知,不在他的意料之內,不在他的思考之中,叫他眉頭猛跳,心臟打鼓,反射性瘋狂掙扎。
當看見自己的手指在宴朔的拉扯下不受控用力,幾乎要掐斷小花,謝敘白更是驚得脫口而出:“小心!別!”
宴朔停下,沒有弄傷花朵分毫,深邃的眸眼對望青年顫動的瞳孔,又抓住對方的另一隻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謝敘白想要縮手,豈料劇烈的震動感徑直撞入掌心,帶著彷彿能融化一起的炙熱,燙得他忍不住蜷起手指。
在意識世界,一切情緒都會被放大,以另一種鮮明的形式呈現出來。
頭一次在沒有提前觀察的情況下,謝敘白猝然感受到宴朔內心的不平靜。
宴朔:“我比你更怕這些花受損。”
宴朔:“你可以在任何地方怕我,唯獨在這裡不用,因為你有隨時損害這些花的機會和能力。”
說完他鬆開謝敘白的
手,沉下眸子又看了青年一會兒,瞥向身側。
風沙匯聚,在花田外的半空撕開一條偌大的黑色裂縫,裂縫邊緣朝外擴張,逐漸變成一個較為規整的長方形,形如電影開始前緩緩拉開幕布。
謝敘白連忙將手縮回,另一隻手貼上去的時候,彷彿還能感受到上面炙熱的餘溫。
聽到宴朔的話,他睫毛輕顫,不多時被裂縫中呈現的畫面吸引。
謝敘白整個人忽然僵在原地。
像是隔著歲月長河,跨越時光縫隙,他在那久遠泛黃的畫面中,再次看見記憶中那道孱弱瘦削的身影。
儘管謝敘白從小到大一直覺得謝女士是位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但實際上當事人的長相併沒有那麼出眾,平凡到站在人堆裡直接隱形的那一種。
齊肩稀疏的長髮,皮膚乾枯起皮,一道道細密的褶皺綴在眼尾,默默記載著年華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