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抽刀
<p>而弟妹就算再顧著她的面子,若不喜安和,平淡相處便是,也沒必要屈就自己</p>
<p>。</p><p>本作者明春鳶提醒您《換嫁春風》第一時間在.<a href=" p="">
且安和只與弟妹說話,多一眼都不再向阿珏看了。
她心裡不由唸了一聲佛。
只要安和真對阿珏斷了心思,安心待嫁,有崔家在一日,還怕她婚後受委屈嗎?
不必勞動阿珏與弟妹,只她和大爺,就足夠給她撐腰了。
崔瑜不知究竟。見夫人這樣欣慰,不禁笑道:“就這幾句話的功夫,還怕他們吵起來?”
“究竟三四年沒見了,”孟安然只笑說,“誰知道他們都長成了什麼脾氣。”
紀明遠和崔令歡也已放學回來。眾人又在堂屋見禮。
自家三弟和三弟妹來京之前,紀明遠尚未到崔家上學,孟安然知道,他們必然沒給準備見面禮。她早已備好,叫丫頭捧著,此時使眼色給魯氏,讓她只作是自己預備的送給人家。
兩匹尺頭、兩個“筆錠如意”荷包裡帶著金銀錁子,還有筆墨紙硯。
這份禮著實不輕。
紀明遠知曉孟家家境不比崔家紀家,先不敢收,問過二姐姐,才道謝收下。
今日家宴人多,且諸人關係不算近,便分了男女而坐,以屏風相隔。
崔瑜、崔珏、孟安朋、紀明遠在堂屋,孟安然、紀明遙、魯氏、孟安和與兩個孩子在內。
相處了一個多月,雖已分家,孟安然也大概清楚了紀明遙的忌口,今日晚宴,席間沒有一道她不愛吃的菜。
紀明遙敬了嫂子一杯。
孟安然以茶代酒,與她碰杯。
孟安和在路上說得歡,入席卻安靜下來,只聽二姐姐和兩位嫂子說話,問到她時才開口。
屏風外,崔瑜四人也不過說些讀書舉業的事。大多是崔瑜說,孟安朋與紀明遠答話。
崔珏不大作聲。
崔瑜把兄弟從八歲帶到大,比誰都明白他的脾氣。今日只是家宴,他不說話也沒什麼。且他已是在朝官員,做兄長的更該在人面前給他尊重,因此並不把話題引向他。
能得自家二姐夫指點,孟安朋已覺受用不盡,根本沒精神關注崔翰林說不說話。
紀明遠默默給二姐夫倒了杯酒,也只聽崔府丞教導。
崔珏安靜地聽著眾人交談。
他耳力極好,連屏風內的聲音都字字聽得分明。
家裡多住了人,夫人並無不喜。
大嫂的三妹妹,竟比他先關注到丫頭們的名字。
青霜、白鷺;春澗、花影。
後兩人是夫人六歲起的伴讀,前兩人是夫人十歲之後才到身邊。
只差四年,便從明媚春意,轉為了肅殺高遠嗎。
夫人現在的心境,又是如何。-
孟家三人住到崔宅,沒給紀明遙的生活帶來太多變化。
她本不必每日早晚去問候大嫂,只在有事的時候或派人、或親自過去說。近幾日無大事,她與崔珏都沒過去,因此還沒再見到魯氏與孟安和。才抵京三四天,她兩人也暫還沒再來過。只有孟安朋歇過一日,也且到學堂上學去了,明遠又多了個同學。
他已進學三年,學問勝於明遠許多,又是嫂子的兄弟,人品有保證,紀明遙對他進學堂喜聞樂見。
因京中籌備封后大典,各衙門忙碌,天氣又越發熱起來,各家都不約而同減少了沒必要的請客辦宴。
正得空閒,紀明遙便叫桂嬤嬤去打聽京中哪幾家產婆最好,再尋個機會,悄悄地一齊請過來,不走西偏門,只走后角門。
她倒不是覺得見不得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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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還未必能做出來,即便做得出來、更未必有用的東西,在落定之前,不必大張旗鼓。
畢竟來源只是她過去了十六年,早已模糊的記憶。
她甚至不知道胎兒的頭部多大。
“產鉗”究竟應當製成什麼形狀,且能否真正投入使用,還是全交給專業的產婆們判斷吧。1
五個產婆被從後門領進來,各自忐忑地在崔翰林夫人面前坐下。
她們雖屬“三姑六婆”中的“穩婆”,常被視為坑蒙拐騙之人,有時不大被瞧得上,卻也因上至皇親貴胄、下至貧民乞丐家的女子,全離不開生產這一關,都去過不少高門之家,也都有些見識。今日被崔翰林夫人一齊請來,雖不知是為了什麼事,卻也沒太過驚怕恐懼。
丫鬟們捧茶上點心。五人忙接了,互相看看,使眼色推出一個許穩婆為首。
但還沒等她站起來賠笑詢問,紀安人已經含笑開了口。
“近日我總在想,世上所有女子,全是生產的鬼門關最難過。”她起身,親手給每人遞上一頁圖紙,“偏我才成婚不久,自己都沒生育過,即便有心,覺得可以用類似鐵鉗一類的東西,幫助難產的婦人,卻不知我這想頭究竟是可笑,還是真能用得上。”
幾個產婆全在低頭看圖。
她繼續笑說:“你們幾位是滿京裡手藝最好、最高明的穩婆,手下不知救活過多少產婦和孩子,功德無量,也必然都有慈悲心腸。今日我請了你們來,就是想請教,能否做出‘產鉗’,以在婦人難產時,協助把孩子給夾出來?也請你們別笑話我,仔細想想再回話。若真不能,我也就絕了這心了。可若有半點能行,請你們只管照實說,做出來這件東西,你們更添功德、更增名聲是一重,我也有謝禮備下。”
紀明遙拍了拍手。
五個女護衛帶刀行進來,人人手裡都捧著一盤銀子,停在五個產婆身後。
以名捧之、以利誘之、以勢挾之。
她是不專業,卻能請來無數專業的人,用錢砸著她們去做。
五個產婆將圖紙翻來覆去地看。紙張“嘩啦啦”地響。除此之外,屋內再無其它聲音。
約兩刻鐘後,許穩婆先抬起了頭。
她面色激動,嘴唇微抖,想說什麼,卻又沒立刻張口。
“是‘產鉗’的大小不對嗎?不合胎兒頭顱?”紀明遙手指輕飄飄點在她手中圖紙上,“還是彎度要改?”
“都、都要改!”許穩婆能說出話了。
她連忙也指著圖說:“依我看,這鉗子至少要再大半寸,這還得再彎些——”
“是啊!”另一個產婆也湊過來,用手比著,“這個東西得這樣、這樣才能貼上孩子的頭。”
“可是,這東西得用鐵做吧?”一個姓鄒的產婆擔心,“若把孩子的頭給夾破夾爛了,這——”
“那當然是產婦自己生不出來的時候再用啊!”第四個便說,“要麼保大,要麼保小,我看這東西起碼能保大,真保不住,那不用更保不住了!”
“可就怕用出事來,人家胡攪蠻纏,要咱們償命呢——”第五個產婆又有另一種擔心。
“不急,一個一個慢慢說。”紀明遙坐回榻上,提筆道,“先說這產鉗,你們都覺得能做出來,更能用上,是嗎?”
“能用上!這——產鉗,絕對有大用處!”許穩婆也跟著改了稱呼,“我給人接生三十八年,怎麼就沒想到還能這樣!”
是啊。
紀明遙停筆蘸墨。
分明是不難聯想到的事物,為什麼直到很久以後,才有人做出來,幫助女子度過生產難關呢。
……
一個時辰後。
紀明遙將五個產婆的所有看法——包括產鉗該如何製作、投入使用又可能會有多少種隱患——整理成一份草稿。
她將草稿逐字逐句讀給她們聽。
確認過無異議,她先在草稿每一頁邊緣寫下自己的名字,在字跡上按上手印。
“這草稿我不作別用,只自己收起來。”
她笑道,“若信得過我,也可以留下名字,不想留也無妨。”
她將草稿輕輕放在一旁,等著五人自己考慮。
“但有幾句醜話,我要說在前頭。”
紀明遙收起笑容。
“這樣東西,我不為名,也不為利,既告訴了你們,等真正做出來,必會分你們一人一把,先看有無可以再改進之處。你們若急著用,也儘可回去自己找鐵匠打製。可若使用之後,與產婦、產婦家人或任何人有何等糾紛,都不許推到崔宅頭上。”她掃視眾人。
“你們才是接生的穩婆。器具如何使用,都在你們手上。”她強調。
“是——”這回,鄒穩婆反而最先說,“小的們明白!再沒有買人家的牛犁地,牛發狂把人撞死了,反還去找賣家要賠錢的!”
幾人都笑了。
許穩婆四人也忙都表示明白。
紀明遙便和丫鬟手寫了十份契書,讓識字最多的許穩婆念給她們。契書上寫的,只是方才所說,不許牽連崔家一事。
五人都寫下名字,按了手印。
許穩婆又格外去草稿上留名按手印。餘下四人見她這樣,也忙都留了名。
待她們按好,擦了手,紀明遙便指向五個女護衛,笑道:“這是一人一百兩銀子的酬金,多謝你們今日辛苦。以後再請你們來,也還有相謝之物,只是就沒有這麼多了。”
桑葉上前一步,將一塊銀子拿給許穩婆,讓她看是否為真銀錠。
雖然紀安人正笑著鼓勵她們驗,但許穩婆哪裡真會驗看?
這可是一百兩銀子!!二三十兩就夠普通人家活一年的了,紀安人一出手就是一百兩,京裡房子都能買幾間了,這樣的厚賞大恩,她還疑心?還指望下次再受紀安人重用嗎?
她忙轉身笑道:“我們不過說了幾句話,主意都是安人的,已經當不起安人這般厚賞了!下次再有吩咐,安人一聲傳喚,只要我們有空閒,一定立刻過來!也請安人今後不必再多賞了,不然,我們雖是沒道理的人,心裡也過意不去。產鉗做出來,終究也是有益我們吶。”
“產鉗真能做出來,難道不有益我嗎。”紀明遙笑,“既是各自都有益,那互相客氣、吹捧的話就不用說了。”
桑葉等便將銀兩裝入袋中,分別遞給五位產婆。
天冬又把二奶奶親手畫的圖紙,從一個產婆袖子裡摳了出來。
東西她們隨便做,但這筆墨可不能流傳出去。
那產婆心上一抖,差點跪下。
可紀安人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輕輕一笑。
那產婆才鬆了口氣,便見那不過十四五歲的女護衛也對她笑了笑,把腰間的刀抽出來一截,又放了回去。
她到底還是跪下了。
“行了,下次別再耍這些小聰明。”在她求饒之前,紀明遙端茶,“我不留你們用飯了。”
她命:“桑葉,你帶人把她們
都好生送回家去,
別叫出意外。”
一百兩銀子,不算小數目了,拿在手裡也很明顯。若叫路人起了歹心害人,便是她的責任。
許穩婆等拽起那腳軟得走不動的產婆,千恩萬謝告辭出去,心裡都在大罵她險些壞事!
一次得了二三年賺的銀子還不足,還敢爬到老虎頭上摸虎鬚,真當崔家是吃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