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為誰傷心
丫鬟媳婦們進來擺飯,春澗便將另一個荷包暫收起來。
“不知你愛什麼,先照你姐姐的口味做了幾道菜,”紀明遙示意將新菜擺在孟安和麵前,“若有招待不周之處,你告訴我,我下次就知道了。”
孟安和簡直要迷醉在二嫂的笑裡。
心蕩神馳吃完一頓飯,她還想多留一會,再與二嫂說幾句話。可二姐姐提前說了讓她不許多擾,她也自知,其實與二嫂還不熟,便提出告辭。
紀明遙送她至門邊:“雖然天熱,回去也別太貪涼,也別走得太急。”
“知道了,多謝二嫂!”孟安和歡天喜地回房。
目送客人走遠了,春澗扶姑娘轉身。
她笑說:“孟三姑娘倒是活潑性子,人也知禮。”
“嫂子的妹妹,自然是好姑娘了。”紀明遙只說。
雖然孟安和理解並讚賞了她的中二,但她喜歡過崔珏。算算日子,她喜歡上崔珏應就在三年前,大哥調任回京那時。
十六歲的崔珏……她沒見過啊。
紀明遙倒在床上。
好吧,好吧。她想。
其實,她和崔珏一樣,也是個愛吃飛醋的小氣鬼啊。
……
崔宅正院。
孟安朋在學堂用午飯,下午放學才回,魯氏每日中午便與三妹妹一起,在二姐房裡吃飯。
今日三妹妹到西院去了,飯桌上除了小外甥女,就只有她和二姐。
崔令嘉人小覺多,吃了飯就犯困,被奶孃抱回去哄睡。
魯氏便不禁說:“原來紀安人竟是安靜性子?我看她這幾日都沒出過西院。崔翰林每日下午才到家,雖比姐夫回來得早些,到底大半日都不在,她竟也不嫌沒人說話寂寞嗎?”
“弟妹是不愛動。”孟安然笑道,“但不論大小事,她從沒出過差錯,在家裡自然是隨自己高興了。”
“我還以為,國公府的小姐,必是出入威威赫赫,一動八方響,誰知是愛清靜的性子。”魯氏笑說,“所以前兩日我還擔憂,若紀安人常到姐姐這邊來,我該怎麼說話、怎麼做。”
孟安然不免想起了弟妹孃家的長姐——先與阿珏定親,卻又退親,嫁去理國公府的紀大姑奶奶。
那位倒正是三弟妹形容的脾性。
還有一位,雖然性情也合這幾句話,卻比紀大姑奶奶友善
得多。
“還沒告訴你們,弟妹有一位至交好友,正是廣宜長公主的獨生女兒,本月才封了郡主的寶慶郡主。(筆趣閣.の小說)_[(.co)(com)”
孟安然說,“這位與弟妹不拘禮數,常隨性過來,只去弟妹那裡說話。她若來,你們別一驚一乍的,也不用害怕。她頭一次過來,令嘉失了禮,她都沒在意。”
魯氏連忙記在心裡。
看二姐理賬本,她又笑問:“真要三妹妹管幾日家了?”
“離她成婚也沒多久了,我總要再看看,她心裡到底明白不明白。”孟安然笑道,“幸而早早分好了家,不然還真不好叫她管。”
……
下午,許、鄒兩位穩婆主動上門來提建議。
崔珏回家時,桑葉正送走她們。
紀明遙一面整理筆記,一面和崔珏說:“中午孟三妹妹來和我吃飯了,還送了我兩個荷包。上午嫂子派人來說,後日陳員外和夫人帶陳宇來拜望,商議婚事。恰在休沐,咱們也該去坐坐?”
陳宇便是孟安和的未婚夫,是禮部陳員外郎的親三弟,今年十七歲,父親曾任工部郎中,已經亡故。
聽大哥大嫂形容,這陳宇自幼聰敏好學,雖還未進學,亦將來登科有望,且他形容清秀,論樣貌也與孟安和相配。與崔家彷彿,陳家人口簡單,只有兄弟三個和一個未出閣的姊妹,家中殷實富裕,不說大富大貴,至少不會吃苦。從各方面考量,這都是一門不錯的親事。
紀明遙非常希望,孟安和能與陳宇相親相愛、夫妻和睦、白頭偕老、一生順遂。
“我就不去二門外迎人了?”她和崔珏商議,“只在後院等著陳家女眷吧。”
她這張臉,從十歲起,就給她帶來了太多麻煩。
“甚好。”崔珏從背後輕輕抱住她,“夫人原本也不必出去迎。”
夫人心緒不算好。
崔珏先替她收了筆墨、整理好記錄。
攜她一起回臥房時,他才問:“上次聽夫人說起,‘青霜白鷺’兩個名字的含義,不知為何與‘春澗花影’相差甚遠?”
夫人的不快,是否與孟家相關?
紀明遙沉默躺在床上。
“二爺是想問我,十歲前後發生了什麼事嗎?”半晌,她開口。
她眼中是崔珏從未見過的厭惡,還有著些許難過。
“從十歲開始,溫從陽就纏上我了。”
不待崔珏有所反應,紀明遙已經說下去。
“他是太太的親侄子,太太很看重、很喜歡他,我不敢得罪,只能儘量躲著。可他好像看不懂我的意思。我越躲,他越纏上來,還非要當著人問我,為什麼不同他說話了。”
紀明遙睫毛顫動,聲音輕飄飄的。
“那時我就想,若我有一柄劍,若我能御劍乘風而去,是否就再不用受束縛,再不必受他糾纏。”
“恰好分了院落,身邊新添了人。”她輕輕一笑,“我當時心裡很不平穩,所以給她們起了這兩個名字。幸好,不算辱沒了她們。”
她手背覆上雙眼,發出一聲輕嘆。
已經過去這麼久了,為什麼重新提起來,還是會覺得厭煩至極?
崔珏抱住了她。
抱得很緊。
“我不該問。”他低聲認錯,“我以為,夫人今日心緒不佳,或許與孟家相關。恰好,我又已經好奇數日,幾個丫鬟的名字為何含義不同,所以先提起了此事。我不該問。”
“與你無關,你為何要認錯?”在他懷裡,紀明遙漸
漸平靜,
“你不提,也都發生過了。”
她開始笑:“正好告訴了你,你以後也不必再為溫從陽吃醋了,是不是?”
“夫人!”崔珏吻她的額角,“別這樣說。”
抿住夫人的鬢髮,他抬起臉,凝視夫人的眼睛。
夫人沒有哭。她的確在笑著。
但這笑裡,又是在為誰傷心?
溫從陽是安國公夫人看重、喜愛的小輩,是安國公夫人的親侄子。
若當年,她真有意阻攔,溫從陽如何敢對夫人放肆糾纏?
安國公夫人,可能當真不知,夫人對溫從陽的真正態度嗎。-
安國公府。
經過大半個月忙碌,紀明德的嫁妝終於備齊了八·九成,餘下所剩用具,成婚之前定能置辦齊全。
溫夫人身上也稍好了些,便打算尋個機會送女兒回去了。
端午過後,不知為何,再提起從陽,明達竟不再似從前厭煩不屑,反而時不時就低了頭思索。
雖然她每次試探相問,明達只不肯說,但總歸是個好兆頭。
從陽那裡,她已經描補過了,從陽應當會信。趁這個機會把明達送回去,小別一二十日,或許兩個人能比以前好些?
她就不奢望,這兩個孩子能似明遙與崔珏一般了。
“崔翰林端午節親自給他夫人買鮮花,兩人郎才女貌、神仙眷侶”,這樣的話,連她病在家中,不得出門,都幾次聽見下人議論。
不過短短一兩個月,崔珏竟已對明遙換了一副模樣。
她早就看出來了,哪個男子會不喜歡明遙?所以她也不算太意外。
當日明達定要嫁從陽,也不是為了與他濃情恩愛。
他兩個只要不反目成仇,她也能少操些心了。
放下手中人口名冊,溫夫人正待對女兒說話,有人在外回稟:“親家太太派了李嬤嬤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