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鳶 作品

第 89 章 一見鍾情


“紀二姑娘”,應該是指“紀明遙”。

看了看信封,又看了看自己,紀明遙確定了這一點。

對,沒錯,她就是兩年前的“紀二姑娘”。

這是寫給她的信。

所以,按理說,這封信,她作為收信者,可以拆開查看。

紀明遙手向上移動,放在了信封口。

但問題是……崔珏沒寄出來。

嗐。

紀明遙把信放在了床邊几上。

等他回來一起看吧!先問問他!

她繼續向外拿書。

但是,崔珏真的寫過信哎!!

抱著幾本書在懷裡,紀明遙自己笑一會,又笑一會。

崔珏回來得很安靜。書房就很安靜。所以紀明遙還是聽到了他的腳步聲。

她拿起信,想對他笑,卻發現他眼中有些尚未散盡的哀意。

這是怎麼了?不是去送小……書嗎?

和大哥有爭執?

放下信起身,紀明遙才想迎過去,崔珏便已快步行來,握住了她的手。

他眼中哀愁盡散,含笑看著她,似乎想說什麼。

但他瞥見了床上的信封。

於是,他什麼都沒能說出來。

“這個,我能看嗎?”紀明遙小聲問。

“我不是故意翻的。”她解釋,“你自己夾在書裡的。箱子又開著,我拿書,就掉出來了。”

“不怪夫人。”崔珏微微抿唇,“夫人想看就看。但——”

他兩耳滾燙。

“但?”紀明遙捏他耳朵。

“但,裡面沒寫什麼。”崔珏呼氣。

他應該慶幸沒寫什麼。

但他卻在遺憾。

夫人會不會失望?

紀明遙打開信封,抽出了信紙。

一頁紙上大半空白,的確只有一行字:

“近六月中,雖於定涼,亦綠蔭成帷。”

“然後呢?”紀明遙笑問,“你那時還想寫什麼?”

“還想寫,我身在官驛,臨窗而坐,窗外是夏風恬和,青山隱隱,日光淨澈。”

環住夫人,崔珏坐回床邊。

“想寫那日之前,有災民拿攢下的雞蛋、乾貨請我和鍾御史。鍾御史收下雞蛋,私留了兩串錢。後來,我又叫觀言去買了些乾貨。”

“好吃嗎?”

“還算可以。”崔珏笑,“但當地飯菜偏鹹,應不合你的胃口。”

“還想寫,遇見了那處蓮池。”他說,“本想以那幅畫,作你及笄生辰之禮。”

“但你沒送。”紀明遙故意說,“等回京才送。”

“為什麼?”她問。

“怕禮太薄。”崔珏想起兩年前的他,“又怕,太過黏膩。”

“哦——”紀明遙枕在他膝上,“現在呢?還嫌不嫌‘黏膩’?”

崔珏將她扶起。

他吻上了這雙追問不斷的唇。

他及時停止。

“看來是不嫌‘黏膩’了!”

紀明遙笑著咬他耳垂,又拽緊他的腰帶。

尚在白日,些微刺痛讓崔珏心中更快清明。

他先起身,又抱起夫人,給她整理衣襟,抿平鬢髮。

“還有嗎?”捉住他的手,紀明遙繼續追問,“當時,還有沒有其他想寫給我看的?”

“是……還有。”

崔珏又覺身體燥熱。

“還想寫,”他輕握

夫人指尖,“應是想寫,我在想你。[(.co)(com)”


“‘應是’?”

“那時,我不明白這是思念。”崔珏低聲剖析。

他以為情愛無趣。

他不明白何為情愛。

所以,他只當那是因已定親,而對“紀二姑娘”當有的關懷掛念。

所以,他以為留在修雲閣外,是他身為未婚夫婿應盡的義務。

所以,他以為自己能應下換人成親,是因安國公夫人昔年情分,和“紀二姑娘”平和知禮。

所以,他以為見到夫人的第一面,他對溫從陽並不羨慕、更無妒忌。

“現在你明白了?”紀明遙仍在追問。

“明白了。”崔珏笑。

“明白什麼了?”紀明遙不肯放過。

“明白了我傾心於你。”

崔珏再次吻上她的唇。

“白天,還是在書房——”紀明遙卻推他,“你行了?”

不能做……別這麼親!

崔珏支起上身。

他笑:“其實還有。夫人想聽嗎?”

“快說!”紀明遙嗔。

“原來,我對夫人,是一見鍾情。”

崔珏又俯下身,輕輕吻她額頭。

原來,從見到夫人第一面起,他便已然動心。

只是當時,他毫無自覺、並不自知而已。-

二月二十六日,紀明遙和崔珏辭別兄嫂,上船啟程。

寶慶暫攜孫吏目同乘一船,不與他二人一起。

四人除崔珏外,都是第一次坐船遠行。不上兩日,全倒在艙內歇息。

滾在矮榻上,紀明遙鼓勵自己:“等回京,就不暈船了!”

崔珏也鼓勵她:“是會好。”

他穩穩將藥碗端在夫人身前。

紀明遙半爬起來,就著他的手,一飲而盡。

……爽!

苦得真爽啊!

苦上這幾天,安穩一兩年!

上路第五天,暈船症狀減輕許多,紀明遙能出艙走走了。

坐船還是比坐車舒服許多,至少活動空間更大。即便夜晚行船,睡在艙內,也比睡在車裡更安穩。

一路南下,春光漸盛。

將到臨青時,已在晚春,著單衣而不寒。

崔珏看完的歷年治水、督工條陳已能鋪滿一整個長案。

桑葉與百合常到另一船上找孫吏目,討教生產、接生的事。

一日從臨青轉衛河,靠岸歇息,鎮中正有一戶人家婦女臨產,孫吏目親去接生。

桑葉百合請示了姑娘,便也去隨行助手。

她二人在女護衛中年齡最大,原是由她們負責教授騎射武藝。

八個女護衛到身邊半年,紀明遙仍讓桑葉負責出行時駕車護衛的事,但女護衛們實際的領頭,已是山姜和天冬。日常教學也大半轉為山姜負責,桑葉與百合只教導丫鬟媳婦們。

現在,落選掌事,她們並不自棄,要在本職工作之外開拓新技能,紀明遙當然支持。

自衛河上岸,便要走陸路、過黃河,至開封。

陸路共四百餘里。路上共行六日,於三月十四日抵達開封。

送孫吏目上任,紀明遙和崔珏在開封略作修整。

崔珏分別拜望了河南按察使與河南左右布政使,送上儀程。又對幾家官員送去拜帖,並未特地拜訪。

而女眷裡,因有寶慶郡主同行,應是開封誥命前來拜望她與紀明遙。

問過妹妹、妹夫,寶慶接下拜帖,便令人去說不必來見,她要清淨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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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明遙也沒親去各家,只與眾位誥命互換了拜帖。

她無意仗著身份——廣宜長公主義女——和皇后的信重張揚跋扈、目中無人,得罪所有人。但一省之中,左右佈政為從二品、都指揮使亦為從二品、按察使為正三品。她為淑人,只看誥命,便與一省中官位最高的官員家眷地位無有差別。又有寶慶姐姐同行,若她再主動去各家拜望,便是把姿態放得太低,或許會叫人看輕。不卑不亢最好。

崔珏也不需要她特地進行“夫人外交”才能開展工作。

寶慶要先在開封逛幾日,玩夠了再去中澤。

次日,便只有紀明遙和崔珏上路。

傍晚,兩人抵達七十里外的中澤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