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章金蘭之交

　　慕容棹方才坐下，“相國大人，據守長安，兵精糧足，不久天下皆歸大人！”傅景讚道。劉曜嘆口氣說道:“羯人石勒早有不臣之心，早晚是我的心腹大患，收各部眾不下二十萬，甚者不尊大漢朝廷諭旨，不臣之心，昭然若揭，雖有心平滅石勒，奈何錢糧不足！”傅景聞言起身抱拳道:“大人有用到傅景，傅景攜全族鼎力相助！”“有勞傅家主，永明為蒼生立命，不負天下百姓!”慕容棹自忖道:“豪門望族皆以外族馬首是瞻，何況百姓，無田無糧又當如何!”

酒至定更天散去，回到房間傅怡坐在炕邊，“娘子為何不睡？”傅怡嘆口氣說道:“身為漢室之人，任憑外族欺凌百姓，不設計趕出外族，卻與外族勾結不分伯仲，令人髮指，不覺羞恥反而覺得無上光榮！”“娘子，國破山河無恙，帝王無千古百代，有德者居之，如何評說外族不可為帝王，豪門望族守祖上產業迫於權貴而自保有何不可？”傅怡又道:“閻涉已被俘送往涼州，為何前者請求不允？”“我若應承此事，與秋風相交者皆以繁冗相擾，空為所累，娘子可知追殺令？”傅怡沉思片刻說道:“公子是問三道追殺令的事嗎？這件事與傅家無關，追殺令是由傅家發出，背後另有其人！”“莫非有人脅迫傅家？”“正是，背後之人卻無從知曉，此人手中有一塊金牌！”慕容棹記在心裡，想到的傅家不可能追殺自己，背後之人才是主謀。

次日率義候拜見，慕容棹不知為誰，到在府門外才認出是蒲洪，原來蒲洪接替酋長之位後，招攬英傑之士，安撫無家可歸流民，百姓扶老攜幼前來投奔，根基尚淺，難以保全手下流民，蒲洪率手下歸附於劉曜。劉曜封蒲洪為率義侯，統領流民，聽聞慕容棹到來，昨日有劉曜在此未曾露面，“秋風兄，小弟有禮了！”“賢弟，請到寒舍！”“見過諸位嫂嫂！”“賢弟請上座！”東方碧說罷，帶著宇文賽罕，傅怡，春桃做菜。（自漢代張騫出使西域後更加豐富了百姓的飲食，蔬菜有茄，葵、韭、芹、蘆（夢卜）、芋、瓜、蘑菇、芥、芸、荽、筍、藕之類，飯南方以稻米為主，北方以粟，麥，黍為主。）

“報家主相國派侍中游子遠送黃金千兩，白銀萬兩，以資家用！”慕容棹放下酒碗迎到府外，只見遊子遠鶡冠單襦，手搖麈（zhu）尾，滿面笑容說道:“少俠，久違，子遠奉相國大人口諭送金千兩，銀萬兩至貴府，還請少俠笑納!”“秋風多謝相國大人，有勞侍中大人，無功不受祿，秋風不敢接如此厚禮，勞煩侍中大人帶回金銀交於相國大人!”“少俠為長安除去一害，若留閻涉在長安，日後必遭其亂，少俠立奇功，此金銀酬謝之意，少俠受之無愧!”“大人請到舍下稍坐，待秋風回相國大人書簡!”遊子遠命人抬金銀放在院中。

慕容棹寫了回信交於遊子遠，遊子遠告辭而去。慕容棹命人將金銀抬到屋中派專人守護，而後回到屋中，蒲洪笑道:“相國大人對兄長恭敬有加，可見兄長為人！”“賢弟，相國大人與我相識多年，民對官敬而遠之，秋風不願與官府有過多交集，故不甚熟知！”“兄長，頗有儒雅高士之風！”“賢弟，清談誤國漸盡，紙上談兵無才幹，空有其表，內藏敗絮之輩秋風極其鄙遺！莽篡位漢室而立，不過十餘載失政，獻帝禪位於魏，已知其身後之事不過五十載，晉帝得魏自立不過五十載，皆不得長久百世，名不正，言不順，寒門儒子不得勢，自我醉舞於世外，國祚又如何長久！”“兄長，北方眾族傭兵稱王稱霸，分割晉家疆土，國非漢家正統！”“秦滅六國，降服蠻夷，高祖布衣起誓，滅秦平楚，一統華夏，有德者居之，何為正統？”

“兄長，相國曾隱於管涔山（處於山西呂梁寧武、岢嵐、五寨等縣的交界處。），夜中有二童，手託一劍，跪於相國面前說道：“管涔王使小臣奉見趙皇帝，獻劍一口。”置劍遂去。相國掌燈觀，劍長二尺二寸，光華奪目，後又知劍光隨四時而改其色，所佩其劍曰九虹。”“賢弟，為帝王者附會天意，以正民心!”蒲洪點頭，端起酒碗，門外不知何故一陣喊叫聲，宇文賽罕走進來說道:“公子，門外一群流民聚在門口，懇請賜些吃食!”“可說府中並無存糧，改日施捨粥粟!”此時門外梆子響起，有人擊掌唱道:“孔融讓梨豁腸斷，忠厚仁義感人心。孔融禮節教後人，使人感悟玉握珍。讓梨孔融仁義舉，陳琳之言淚已流……。”慕容棹起身走到門外，面前出現一群破衣流民，為首擊掌而唱，見此人身高七尺，身材修長，頭髮捲曲在頭頂，一塊破洞灰黑方巾半扎，身上灰袍破洞連破洞，露出蘆花飛揚，赤足腳底板下一塊牛皮用麻繩綁在腳面上。面上雖有泥土，依然掩蓋不住英氣十足。

慕容棹抱拳道:“列位，慕容棹有禮!”為首止住歌聲抱拳道:“慕容公子，恕在下無理，在下乃赤亭（今甘肅省隴西縣）人姚弋仲，聞少俠多仁義，苦無衣食，望名而來，懇請少俠施捨錢糧，日後定塑金身供奉感念大恩大德!”“原來是姚仁兄，秋風未曾與仁兄素不相識，卻聽說仁兄英名，未去約請望乞恕過，仁兄，請到舍下酒肉相待!”姚弋仲大笑道:“都言少俠睿智無比，今日得見名不虛傳，少俠請!”後面流民乃是姚弋仲的軍兵裝扮。

蒲洪聞言走出廳堂看到姚弋仲這身裝束不禁大笑道:“此莫非仁兄良策也？”姚弋仲嘆氣道:“廣世莫笑我!”三人坐下，蒲洪說道:“兄長有所不知，我與弋仲仁兄相交甚厚，曾言少俠人品，仁兄不信故行此良策!”“少俠莫怪，弋仲愚蠢至極!”“仁兄，過謙了，在雍州無不稱讚扶風公英武果斷，樂善好施，只是無緣相見！”“少俠說笑了，徒有虛名而已！”“娘子製備菜餚我與兄弟痛飲！”傅怡端著一盆肉走進來說道:“早已備好！”宇文賽罕提著一罈酒，東方碧手中兩盤青菜，須卜簡跟在後面，春桃手中託著一碟果脯。“仁兄，這是我五位賤內！”“四位夫人各有千秋，傾城傾國，少俠好福氣！”

“娘子們見過姚仁兄！”“見過姚仁兄！”五人一起躬身見禮，“各位夫人免禮！少俠若不嫌棄，我願與兄弟二人結為金蘭之交！”“好！我正有此意！”蒲洪起身說道，“如此正合我意！”慕容棹起身道，後院設香案，三人敘庚齒，姚姚弋仲為長兄，慕容棹行二，蒲洪最小，一個頭磕在地上彼此親近許多，回到酒席蒲洪勸道:“兄長，依小弟之見應投靠相國大人封王封侯，姑臧張茂豈能容兄長在雍州自立？”“賢弟，愚兄聚流民不過三千，安心於牧羊耕種，倒也相安無事，臣服於劉曜，日後與石勒必有大戰，聽命於劉曜，手下流民又有多少死於非命，一人之過豈能殃及無辜！”“兄長宅心仁厚，小弟弗如！”傅轍派管家傅順過府見傅小姐，母親偶感風寒，病勢沉重，傅怡告於東方碧隨管家回了家。

酒到定更天才與慕容棹道別而去，慕容棹送到門外，剛進門後面有人道:“班慶見過師叔！”“班慶，不在虛蒙山修行，何故來長安？”“師叔，渠帥派我送送信給師叔！”慕容棹懷疑的看著班慶，自己與師兄弟不曾見過幾面，關係一般，因何送信於我。班慶在懷中取出書信雙手呈上，慕容棹接過信關上門說道:“屋中吃飯，已然宵禁，明日再走！”“謝師叔！”班慶隨慕容棹回屋，須卜簡端來飯菜，班慶低頭狼吐虎咽，好似三天沒吃飯一樣。慕容棹展開書信，是渠帥班薦所書，“吾弟，愚兄瑾拜，虛蒙山石虎派兵襲擾，死傷過半，門人弟子已搬離虛蒙山至高陵山，特派小兒告之！”慕容棹看罷問道:“教中死傷多少人？”“回師叔，有一千多人！”慕容棹聽聞石虎性情殘暴，濫殺無辜，喜食人肉，石勒曾欲殺石虎，由石勒之母王氏勸道:“快牛為犢，多能破車，汝當小忍之！”石勒只得作罷，深叱多次，石虎多有收斂，行軍在外不受約束，又顯露出本性。

慕容棹寫好回信交於班慶，安排房屋睡下，春桃服侍慕容棹睡下。次日天剛亮，外面有人砸門，僕人打開門闖進一位撲到在地，有人報於慕容棹。慕容棹急忙穿好衣服，宇文賽罕帶此人到在屋中跪倒說道:“少俠，我是日連部午建，靳準派北宮純攻打日連部朝不保夕，還望少俠出手相助！”慕容棹打量午建問道:“汝如何知我在長安？”“少俠，我路上聽說少俠在長安！”“可有信物？”“一時急躁未曾索取信物，少俠遲則生變！”慕容棹眼光沒離開午建的臉，沒察覺出異樣。抬頭看了一眼東方碧說道:“夫人去備好馬匹，趕赴日連部，傅怡，賽罕留下看管府邸！”宇文賽罕不解的看著慕容棹，傅怡輕輕拉一下宇文賽罕未作聲。

劉桀自登基以來暴漏出本性，驕奢專恣，遠賢親佞，嚴刻愎諫，重用靳準，王沈，俞容，百官敢怒不敢言。靳準為控制軍權，派北宮純帶兩萬人馬向北征伐，以壯大自己的軍威，北宮純聲勢浩大行軍很慢，十日才走出百里之遙駐紮於永安，參軍龔巒問道:“將軍為何不前？”“我觀靳準有叛逆之心，永安離平陽不過百里，疾馳平陽可保萬歲無憂！”龔巒聞言讚道:“將軍乃漢之忠臣！”

慕容棹走後，傅怡緊閉府門，宇文賽罕問道:“小妹為何如此謹慎！”傅怡吩咐下人出去輕聲說道:“小心為妙！”長安城鑼鼓喧天，熱鬧非凡，宇文賽罕開門問道:“為何吵鬧？”有好事下人答道:“回夫人，巴氐酋長徐庫彭及北羌王盆句除拜見相國大人，相國大人傳令城中大慶三日！”“酋長歸附竟弄出如此大的動靜！”“夫人，小人等可否出府遊玩？”“可以前去，切勿耽擱正事！”四個下人一路小跑出了府，屋中只有二人。門前停下一輛馬車，車旁四名身著豔麗襦裙女子扶著一名女子走到門前，扣打門環片刻宇文賽罕打開門，看到女子問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