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拿她沒轍
“李鳳寧呢?”
柳海立即從門券邊踱進來,哈著腰道,
“回陛下,今個兒您不是去了前朝麼,姑娘們沒事便先散了。”
這十八名女官畢竟與尋常女官不同,柳海是想管也不好管。眼下這個時辰,說曠班不算,說不算也算。
裴浚語氣加重,“朕問你她的人呢?”
柳海打了個哆嗦,這一刻忽然明白自己犯了個大錯,往後李鳳寧的行蹤得時刻掌握才行,於是他立即戰戰兢兢跪下請罪,
“老奴失察。”
說著餘光往門口小內使瞥,示意趕緊去尋人。
裴浚板著臉沒吭聲。
一刻鐘後,消息傳回來,柳海立即報予裴浚知,
“回陛下,鳳姑娘與章姑娘等人去了上林苑學騎馬,這會子剛回延禧宮。”
裴浚眉心微蹙,疑惑蓋過怒火,“學騎馬?”
這樁事柳海倒也有數,他立即笑吟吟回,
“可不是,佩佩姑娘說近來天朗氣清,是打馬球的好時候,打算在皇宮裡舉行一場馬球賽,給太后娘娘和陛下您湊個趣,偏巧鳳姑娘不會騎馬,這不帶著人學去了。”
裴浚嗤笑,“她會教人?”
“師傅笨,徒弟也笨,可別教出一場笑話來。”
柳海嘿嘿一笑,“那不會,聽說恰巧撞上巡邏的虎賁衛中郎將章公子,有章公子在,好歹能學個子醜寅卯來”
裴浚聽了這話,臉色微微一斂,
“將李鳳寧宣過來,朕有要務交給她。”
柳海早就遣人尋去了。
鳳寧初次騎馬,大腿兩側被蹭的發紅,疼得她走路都不利索了,不過學得倒是痛快,她很喜歡在馬上馳騁的感覺,她得認真學。
剛進延禧門,便被御前的人叫住,唬得鳳寧連晚膳都顧不上,匆忙換上官服往養心殿來。
鳳寧進御書房時,裴浚正在龍飛鳳舞批閱摺子,鳳寧現在也摸清楚他的脾氣,筆揮得越快,心情越不好。
鳳寧揉著酸脹的腿,忐忑跪下,
“臣女給陛下請安。”
裴浚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冷冰冰問,
“該當值的時辰,你哪去了?”
鳳寧被他
逮了個正著(筆趣閣?╬小說)[(.co)(com),
自是理屈,“回陛下的話,臣女學騎馬去了,臣女有罪,還請陛下寬恕。”
裴浚語帶嘲諷,“騎馬也不找個像樣的師傅!”不等鳳寧答他,又將那份諜報扔到她跟前,口吻冷漠,
“你擅自離職,罪不可恕,朕的國務可耽擱不得。”
鳳寧還從未被他這般對待過,臉色都白了,“陛下.”
御前女官侍奉皇帝一向勤勉周到,偶爾皇帝不在,姑娘們告假提前離開也不算過分。
偏生她撞在槍口上。
只是她素來性兒好,也不敢與他爭執,連忙拾起那份諜報,見上頭夾著一段簡短的蒙語,便立即挪著膝蓋至一側小几,提筆譯出,又重新遞給他,
“臣女譯出來了.”
開口已帶著哭腔,眼淚簌簌撲下。
為免被皇帝斥責,她不停地拂袖擦拭,可淚珠卻斷了線似的怎麼都止不住。
裴浚看著她這副模樣,忽然冷笑,“你很委屈是不是?是不是仗著朕縱容你便無法無天,幾句話都受不住?李鳳寧,你剛入養心殿時可不是這樣。”
這話顯然將李鳳寧心裡那塊遮羞布給扯落了。
她實在沒法承受在床笫之間跟她恩愛的男人,轉背就可以冷血無情斥責她。
她做不到像他這般公私分明。
章佩佩見鳳寧哭著回來了,連忙去養心殿請罪,將罪責往自個兒身上攬,可惜裴浚見都不見她。
鳳寧回到延禧宮心情鬱郁,對著一桌子菜也下不去嘴,轉念一想,她憑什麼因為一個男人委屈自己,於是大口大口扒飯,到了翌日,就徹底把這樁事給拋開了,她不喜歡記恨,從小到大的經歷告訴她,不好的事擱在心裡,難受的只是自己。
她這個人總是擅長尋求自己的快樂,她喜歡騎馬。
接下來幾日,只要是當值的空檔,她就去玄武門外學騎馬。
旁人午歇,她騎馬,旁人用晚膳,她還去騎馬,總總賴到宮門落鑰時方撒手。
章佩佩笑話她是拼命三娘,勸她道,“你歇兩日,別累壞了身子。”
楊玉蘇卻是拉住章佩佩,
“你別勸她,她倔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
二人坐在御景亭,一道目送鳳寧出玄武門。
章佩佩看著鳳寧遠去的背影,面上難得嚴肅,“所以鳳寧能成事,只要她想做什麼,她就會下苦功夫。那麼小的年紀,竟然學了一口好波斯語,我姑母還時常誇她呢,說是若她有我和楊婉的出身,那皇宮就沒別人的地兒了。”
楊玉蘇聽了這話卻是酸了眼眶,“你別看她平日沒心沒肺,其實吃了不少苦呢,她孃親去世的早,整日在嫡母手下熬日子,下人的活她得幹,姑娘家的繡活她得學,我有的時候想啊,她經歷了那麼多磨難,還能保持這顆赤城之心,到底是老天爺對她的偏愛還是懲罰。”
這話聽得章佩佩心口一疼,
“哎喲,你快別說了,聽得我恨不得將她拐出宮,給我做嫂嫂去,如此章家便可疼著她了。”
平日裴浚用完午膳,會將不曾用完的菜餚賞給底下的侍從。
這幾日他將膳食賞下去,沒見著李鳳寧。
雖然他沒吭聲,但柳海如今學精了,知道他在想什麼,悄悄告訴他,
“鳳姑娘趁著午歇的空檔,去玄武門外學騎馬去了。”
裴浚臉色一變。
“她會騎嗎?”
柳海哭笑不得答,“老奴問了,鳳姑娘說自個兒摸摸
索索慢慢就會了。”
那就是沒旁人教他。
裴浚也沒說話,他還有朝務要忙,沒功夫理會。
出兵雲南一事,他很快想到了法子。
鐵血帝王的法子自然是冷酷無情的,他喚來錦衣衛都指揮使張勇。
張勇年近四十,是擒獲江濱的功勳之一,雖然身在錦衣衛都指揮使的位置,但他為人十分謹慎,甚至還很謙遜,是位罕見不被人人唾罵的指揮使。
張勇深知自己手上沾了太多血,想要保住合族,最好的法子便是籠住上心,是以他兒女十幾個,卻挑出容色最為出眾,也懂得的察言觀色的女兒張茵茵入宮。
張勇進殿時,恰值張茵茵當值。
張勇看了一眼女兒,上前給皇帝下跪行禮。
“微臣叩請聖安。”
他一絲不苟,姿態謙卑,絲毫不以功臣自居,比起同是功臣的首輔楊元正,實在是一個“討喜人”。
裴浚面帶微笑,“朕問你,近來錦衣衛手上可有什麼案子?”
張勇來時,已得柳海提點,早將近來案子梳理明白,上呈一份邸報給皇帝。
柳海接過呈了上去。
裴浚握著那串菩提子,一目十行看過去,看了一會兒總算尋到幾個合心意的案子,
他用硃筆圈起來,交待張勇,“你親自去一趟江南,將這幾個案子給辦了。”
他將邸報扔下去,張勇慌忙接過,掃一眼,頓時目色沉凝。
打頭一個是江州幾名富戶聯手抬高米價魚肉百姓的案子,被圈出來的案子均有一個共同點,作案者非富即貴,家財不菲,除此之外,這裡頭還有一個案子牽扯弘農鄉紳霸佔農田之事,弘農好巧不巧是首輔楊元正的老家。
僅僅是一眼,張勇便悟出皇帝用意。
旋即後背滲出一層薄薄的涼汗。
先拿下三個大案,必定能查獲一大批銀兩,便可充實國庫以作軍資。
至於那霸佔農田一案,則是敲山震虎,雖然此案不一定與楊元正有關,可既然發生在他老家,身為首輔便有失察之嫌,用這個案子堵楊元正的嘴,逼著內閣同意出兵雲南。
這等縝密的心思,老辣的手腕,叫人歎為觀止。
但真正令張勇懼怕的不僅僅如此,這裡頭還有更深一層試探之意。
當年擒獲江濱,是楊元正首倡,他布的局,也就是說,皇帝知道他與楊元正關係匪淺。
這個案子敢不敢辦,如何辦,決定著他未來的仕途甚至生死。
張勇心裡苦笑,面上卻毫不遲疑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