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他認命
案上擺設照舊沒怎麼動,可今日案後卻坐著一人。
她手裡握著一枚極為精緻的壽山石,手執小刀正琢磨著如何下刀。
那枚壽山石裴浚當然不陌生。
是三月三那日李鳳寧博戲所得。
腦海再次浮現那道從煙火裡奔出來,奮不顧身撲向他的人兒。
她是那麼柔弱,又那麼勇敢。
不懼生死,給他報信。
他不應該,不應該在對付太后時,將她搭進去。
裴浚這一刻心裡忽然湧上萬千的情緒,熱辣辣的岩漿將那渾身長出的倒刺給捋順,他深呼吸一口氣,頗有一種認命的無奈,眉稜的褶皺展平,他輕輕推開門,朝梁冰伸手,
“給朕吧。(筆趣閣小#說)[(.co)(com)”
梁冰起身,愣愣看著他,心裡現出遲疑。
她當然不肯,也不想。
裴浚這麼做意味著什麼,梁冰再明白不過。
她不希望李鳳寧的生活被打攪。
“陛下,鳳寧在宮外過得很好。”
可惜,那隻寬大的手掌紋絲不動。
清湛的眼眸緩緩眯起,漸而幽沉。
梁冰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將手背過去,那枚小印被她藏在身後,她依舊倔強,
“陛下,鳳寧不適合留在皇宮,她那麼天真爛漫,不該被皇宮磨滅了天性,您若真的愛護她,就該給她自由。”
裴浚終於耐心告罄,冷冷斥她一句,
“是給她自由?讓她嫁給別人生兒育女?做夢。”
柳海防著裴浚動怒連梁冰一頓好斥,連忙鑽進去,將那枚小印從梁冰手裡奪過來,交給裴浚。
裴浚捏著那枚小印回了正殿,柳海離去前,問了梁冰一句,“鳳姑娘要刻什麼來著?”
梁冰繃著臉沒好氣道,“牧心。”
“牧心者,牧天下的牧心?”
“嗯”梁冰從鼻孔裡擠出一聲。
柳海高興了,連忙追進御書房,將這二字轉告裴浚。
裴浚聽了這二字,坐在案後許久都沒動。
他這輩子低過頭嗎?
沒有。
卻為李鳳寧一而再再而三低頭。
無妨,恩師與王琦幀,還有那個何楚生,不都是如此嗎?
不要跟女人置氣,兩敗俱傷。
韓子陵那點子小伎倆他還沒放在眼裡,抬抬手就收拾了。
關鍵在李鳳寧。
哄哄她,將她哄回來。
裴浚這樣想。
這一夜,拿著一柄小刀,開始鐫刻,他有多少年沒碰過這些玩意兒了?
大約有三四年了吧。
父親過世,他在王府守孝時,閒來無趣,彈琴奏樂,鐫刻習書,貴公子會的他都會,他打小就聰明,學什麼都快,還學得好。
歷任師傅沒有一個不誇他。
恐刻的不好,裴浚先尋來一枚旁的石印,小練了幾把手,終於在第三日完工。
彼時已是八月底,深秋了。
漫天的落葉飄下,裴浚捏著那枚小印,立在養心門前,卷卷沿著玉影壁四周亂竄,過去小內使們見了貓兒狗兒只管往外頭趕,如今不會,一個個跟著卷卷身後轉,時不時給它喂吃的,時不時幾人合夥撲過去,將那灰撲撲的一身洗乾淨。
給這座冷清的殿宇添了幾分生氣。
他看著活蹦亂跳的卷卷,心忽然被什麼給充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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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她了,想陪她在沃野騎馬,想再一次抱著她上城牆給她放煙花。
想看著她翩翩起舞胡亂往他懷裡撞來。
跳的不好沒關係。
誰叫他喜歡呢。
裴浚掌心摩挲著那枚刻好的壽山石小印,吩咐身側的黃錦,
“你著人去一趟學館,告訴她,她的小印刻好了,朕在城隍廟的紅鶴樓等她。”
黃錦笑眯眯應下,趕忙踱步出宮。
黃錦辦事很機靈,就這麼直白告訴鳳寧,鳳姑娘沒準不樂意。
於是,他也不說是裴浚本人到場,只遣一不知名的小內使去學館,
“鳳姑娘,養心殿有人遣奴婢給您遞個訊,說是您要的印刻好了,如今人在城隍廟前的紅鶴樓等著呢。”
鳳寧聞言大喜過望。
她盼這枚印章盼許久了。
一定是梁姐姐。
二話不說扔下手頭的公務,準備赴約,照舊沿著小巷繞出這一帶屋舍,來到城隍廟前,紅鶴樓就在城隍廟斜對面的正街處,沿途認識鳳寧的不少,掌櫃的紛紛與她打招呼,
“鳳姑娘,這是去哪兒?明日我家府上有酒宴,姑娘可否來赴宴?”
對面很快有人拆他的臺,“哎呀,你就得了吧,明面上邀請鳳姑娘赴宴,實則是給你家兒子相看吧?
鳳寧笑吟吟回,“陳老伯,我早告訴了您,我如今在守寡,實在不便赴宴,多謝您的抬愛,酒宴就免了吧。”
話落先去紅鶴樓對面的筆墨鋪子挑了一支細狼毫,打算贈給梁冰做謝禮。
對面酒樓的裴浚聽得守寡二字,深深眯起眼。
她這是咒他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應該有二更,晚一點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