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玉麒麟 作品

第三十七章銜蟬行記(上)

說著,銜蟬把脖子裡的玉佩掏出來,急急向前一撲,險些摔倒:“那個奶奶說了,這塊玉牌上面是我的名字。”

張峒道撐著柺杖站起來,接過玉牌,只見那羊脂玉奶白色的溫潤質地上刻著兩個字:銜蟬。

李平陽湊近看了一眼,頗有些意外:“大人,這玉牌看起來挺貴的啊?”

“是雅州上供的黃玉。”張峒道把牌子翻過去看了一眼,“確實是宮裡的東西……”

蔣大驚訝地瞪大眼睛:“大人,莫非這孩子是宮裡跑出去的?”

張峒道搖搖頭:“我只說了這玉牌是宮裡的東西,但是小兄弟,這塊玉牌應該本身不是你的東西,上面記錄的也不是你的名字。”

“怎麼會?”這一句輕飄飄的話,卻彷彿五雷轟頂似的炸在銜蟬頭上,他難以置信地喃喃一句,“這,這就是我的牌子!我沒偷!”

張峒道搖搖頭:“本官不是說你偷東西,再說了,你這黃髮小兒再怎麼厲害也偷不到宮裡去,怎麼可能是你偷的呢?這塊牌子在如今淑妃養在身邊的玄貓身上也有一塊,質地、樣子都是一模一樣,我從前見過,才能如此篤定——這塊牌子根本不是給小孩子帶的,而是宮娥后妃豢養的狸奴脖子上佩戴的玉牌。”

這倒是讓李平陽也大感意外,她行走江湖,縱然聽起父親描述過大明宮的奢靡繁華,卻也不曾想過居然會給狸子做玉牌:“宮裡的狸奴都有玉牌?”

張峒道倒是對這種富貴習以為常,聞言不由得笑起來:“這有什麼了?我記得我像這孩子這麼大的時候,那會兒長安真的彷彿有用不完的金銀珠寶。我們小時候逢年過節進宮去給皇上楊妃請安,有時候看著娘娘歪在榻上,大約瞧我們這些小娃娃好玩,就抓一把金豆子往天上撒,我們滿地跟著撿,撿著了都是自己的,撿的多的還另外有豐厚賞賜。”

張峒道說著,卻忽然收了聲音,微微嘆了一口氣,臉上透出一抹暮氣沉沉的老邁。不只是他,自從安祿山叛變,唐皇逃過一次川蜀後,這天下似乎每個人都一夜間平白地長了幾歲。沖天的壯志豪氣,颯爽的少年意氣,就像是大明宮被戳破的紙燈籠,只留了一抹灰在風中飄搖,餘下什麼都不剩了:“後來……後來,以後再說吧——這牌子我來這裡之前還在宮裡見過,要不是看過一模一樣的,本官也不敢如此篤定。銜蟬,這牌子不是給你的,這上面的名字,也不是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