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玉麒麟 作品
第二百五十九章 冒蘅(中)
然而,我總能看到範蕪憂心忡忡地望著我,我不知道她在憂慮什麼,但是我總以為她在嫉妒我,或者單純不理解我是如何得到楊妃的信任的。
範蕪認為我不能長久地把自己活成一個沒有根系的宮女,她以為我在走上一條極為危險的道路。她認為我們作為司藥女官就應該長長久久地困守在藥廬之中,守著一罐子藥,然後永遠這樣無聲無息地做自己應當做的事情。
——但是我並不那麼以為。
我和範蕪總歸不能全然理解彼此,,這本就是人之常情,工作調度再加上理念的不合,我們就這樣逐漸疏遠了彼此。
楊妃總是很憂鬱——她必須要扮出各種高興的模樣,以不諳世事的天真模樣去面對明皇,她也的確彷彿是天地極盡寵愛而生出的珍珠一般飽滿又圓潤。但是她並不是真的遲鈍,明皇也不會當真寵愛一個一無所知的嬌憨兒。
她對於自己處境的危險一直有著本能的嗅覺,她時刻都在擔憂著自己的未來,她偶爾也會想起過去彷彿才是合理的生活,甚至,她也會不經意地流露出野心。
太子比她年長,端莊而肅穆地朝她行禮的時候,我經常能看到她的眼裡燃起異乎尋常的火焰。我知道她在恨什麼,她恨她沒有一個比她自己更加年長的兒子。
然而那種野心是最短暫的,因為楊妃總歸不是一個太喜歡思考的人,她沒有那麼慈悲,但是也絕對談不上邪佞,她沒有那麼寬仁但是也絕對談不上尖酸,她除了容貌是頂尖的,風情是頂尖的,她的稟賦心性都與普通的貴族婦人並無太大區別。
她們想要的她也會想要,她們恐懼的她也會恐懼,她們有的小心思她也會有,但是她們時常的不忍心她也會體悟。
那些乖張的傳聞,極好或是極壞的流言蜚語,那些天花亂墜的讚美和十惡不赦的罪孽。講的並不是她,而是從她那玉雕透明的身體裡影射出的明皇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