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養屍之地三
於是幾人便聚在一起商量著明日如何用此事大做文章。
不過也並未商議太久,以免惹人猜疑。
吳智明獨自回了房,開門的那一刻卻想起那病弱女道所說的話。
“你今夜恐有血
光之災,奉勸閣下謹言慎行。”
他一邊嗤笑一邊開門,當然是不相信什麼血光之災的鬼話,卻清楚那女道不知如何抓住了他的把柄,思索著找個合適的機會悄無聲息將她除掉才行。
進了房,他抬手甩出一道靈力,想點亮房中的燈。
回身關上門,一轉頭,房間還是暗的,他疑惑地再次彈出靈力,嘗試點燈。
但接連兩次,都未將燈點亮。
吳智明立即察覺了異常,靈識往房中一探,然而卻什麼也沒察覺到。
燈點不亮,則必有蹊蹺,但他卻無法在房中探查出任何不尋常之處。
這並未讓吳智明放鬆警惕,反而提心吊膽,萬分戒備起來,他僵住身體,不動聲色想要退出房間。
只是腳步剛往後挪了那麼一下,面前忽然亮起一抹微弱的光芒來。
是一盞再尋常不過的燭燈,置於桌子上。
而桌邊卻坐著一個人。
暖色的燭光映在那人的身上,勾勒著極其俊美的眉眼,眸中像是被這點微光點亮,在夜色的襯托下,顯得極為好看。
眉間一點紅痣,尤其晃眼。
“好生警覺啊。”
他彎著眸,輕輕笑了,緩聲道:“智明散人。”
吳智明驚恐萬狀,眼睛瞪得彷彿要裂開一般,“你……”
“認得我?”
他饒有興趣地問。
“三年前的百鍊會有幸見過少俠的無量風采。”
吳智明已經收拾好了情緒,斂了臉上的表情,行上一個平禮,拜道:“在下散修吳智明,仰慕沈少俠已久。”
沈溪山太好認了,就算是沒見過他本人,也能從這驚人的相貌,眉間的紅痣,和印著仙盟徽文的衣裳上能夠認出他。
只是吳智明恰好又在三年前見過他一面。
彼時他尚年少,稚氣未脫,在百鍊會上一舉登頂,萬眾矚目。
仙門百家,如今敢在沈溪山面前稱一聲長輩的人已是不多了,至少年過三十的吳智明不敢。
沈溪山笑起來格外好看,盡顯純良無害,像是那種尊老愛幼,知禮節守規矩的榜樣弟子,完全一副好相處的模樣。
“智明散人,可知我來尋你是為何事?”
他問。
吳智明豈能不知?
小半時辰前方尋了仙盟的麻煩,沈溪山便找上門來,能是為什麼好事?
但傳聞中的沈溪山是謙遜恭謹的少
年君子,脾氣溫和,想來是想上門與他講講道理,最不濟也冷聲敲打兩句,更何況現在仙盟與他們還是明面上的盟友,應當鬧不出什麼來。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吳智明揚起個笑來,頗為熱情道:“先前怎麼不知沈少俠來了此地,難得一見傳聞中的少年天才,合該讓大家一睹你的風姿才是。”
沈溪山攏著衣袖緩緩站起身,聲音溫和道:“聽說智明散人今夜有血光之災呀。”
“什麼?”
吳智明詫異地揚眉。
話音還未落下,只見眼前光影一晃,雖未察覺什麼危險靠近,但萬分警惕的吳智明還是下意識捏出法訣,幻化出一個光盾來抵擋。
然而下一刻,光盾就完全碎裂,一股猛烈的力道正正砸在他的臉上,連帶著整個鼻子到眼睛,都湧出了鑽心的痛楚來。
吳智明痛嚎一聲,整個身體飛出去,撞在門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再摔落在地。
一切太快,他甚至來不及反應,腦中閃過數個念頭,想不明白他的光盾怎麼會如此不堪一擊。
溫熱的血從他的鼻子奔騰而下,流的非常多,很快就染紅了整個下巴,淌到脖子上,滴在地上。
這一下,鼻樑骨指定是斷了。
沈溪山就站在他對面幾步遠,右拳頭沾著血,還是在笑。
他壓根就沒用什麼武器,一個拳頭就把吳智明給撂倒了。
這一點,讓吳智明根本無法接受,滿臉的不可置信,淌了滿鼻子的血都無暇去擦。
“你……”他一動嘴,痛苦就鋪天蓋地,只得運氣靈力緩解傷痛,“你竟敢對我出手?你可知我們現在與仙盟是盟友!若是讓他人知道,這支隊伍裡誰還會信任仙盟!”
沈溪山緩步走過去,眼睛就像沒看見似的,一下就踩住了吳智明撐在地上的手,死死地壓住。
吳智明慘叫一聲,如受酷刑。
沈溪山居高臨下地看他,“不讓別人知道不就好了?”
他這副模樣,哪有半點傳聞中那少年君子,謙遜溫潤的模樣?
“你、你想殺了我?!”
吳智明已然顧不得鼻子和手的疼痛,驚恐地叫道:“倘若我死了,明早必定會有人察覺,仙盟必然也——”
話只才說了一半,吳智明就覺得喉嚨一涼,緊跟著強烈的疼痛傳來,他下意識用另一隻手捂住了脖子,掌心感受到溫熱的血液。
定睛一瞧,沈溪山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把
短刃,刀鋒上沾了些血跡,正是他脖子上的。
一切都太快了,這完全是實力上的絕對碾壓,以至於吳智明連半點危險都察覺不到,反應不了。
這一刀割得不深,沒有要了吳智明的命,但卻奪走了他的聲音。
“你太吵了。”
沈溪山輕慢地說。
吳智明發出“嗬嗬”的聲音,面上青筋盡爆。
靈力無法緩和沈溪山造成的傷勢,他只能強忍著巨大的痛楚。
恐懼在心中蔓延,吳智明在意識到沈溪山殺他只需要動一動手指之後,終於放棄了用仙盟去威脅他,只用眼神央求討饒,窩囊淚混著血液淌下。
“安靜幾日,現在還不是收拾你的時候。”
沈溪山面上沒了笑容,眉眼淬了寒冰,冷漠得很,“你大可告訴別人是沈溪山傷了你,但說完要記得趕緊逃命,我的心情好與不好,能容忍你活到幾時,我也說不準。”
說完,他將短刃收起來,腳也從吳智明的手背上撤下,低著頭衝他溫和一笑,“得罪。”
話音隨著人影消散在空中,房中燃著一盞燭燈,沈溪山彷彿從未出現過。
吳智明不知是恐懼過甚,還是傷勢太重,身體軟得沒有力氣,用了許久的功夫,才從地上爬起來。
丑時一刻。
宋小河敲響了沈溪山的房門,雙手攏在嘴邊趴在門上,小聲喊:“沈策——,你睡了嗎?”
沈溪山正脫著沾了血的衣袍,回頭看了門一眼。
帶他念起火訣,燒了衣袍,剛換上乾淨衣裳,門外就響起了第二聲呼喚。
他將衣釦給扣好,揮手開了門。
宋小河本就趴在門上,這一開門她猝不及防往前踉蹌兩步,用鼻子一聞,立馬就聞到空中有焚燒的味道,“這大半夜的,你在燒什麼東西?”
“衣服。”
沈溪山不動聲色將沾了不少血的右手藏於背後,轉頭問道:“這個時辰了,又是拿什麼事來煩我?”
“怎麼叫煩你呢?這話我可不愛聽。”
宋小河反手關上了門,自顧自地走過來,坐在椅子上,往後一靠,身子骨懶洋洋的,說:“當日酆都鬼蜮,你是不是也知道我體內的東西?”
沈溪山並未想過隱瞞,“自然。”
她又問,“那業火紅蓮的事,你也知道?”
沈溪山微微皺眉,“誰告訴你的?蘇暮臨?”
“蘇暮臨也知道?那他為何一直
瞞著我?”
宋小河一拍椅子,氣道:“這小子成天在我跟前點頭哈腰的,還不知背地裡瞞著我多少事呢?”
沈溪山見她這樣,也知道不是蘇暮臨告知,只需一想,便猜到是步時鳶。
他沉著眉眼,面容無端有幾分凝重,與宋小河直直地對視,“你體內有業火紅蓮一事,絕不可告訴任何人,否則後患無窮。”
太過鄭重嚴肅,宋小河有點被嚇到,縮了縮脖子道:“那這八寒煉獄之力,我還學不學啊?”
“什麼?”
“鳶姐說,業火紅蓮沒有前主,我只能自己去摸索寒冰之力。”
宋小河託著腦袋,長長地嘆一口氣,“我上哪會啊?她說可以來問問你,你知道如何用嗎?”
沈溪山大概明白步時鳶讓她來找自己的用意是什麼。
此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況且沈溪山自幼接觸無數靈器仙器,仙家百門千系,他大多有涉獵,再不濟也有所耳聞。
宋小河在不將消息放給任何人的情況下,也只能來找他。
思索片刻,沈溪山問道:“你當真要動用業火紅蓮之力?”
宋小河反問:“它就在我身上,我如何能不用?”
“我未曾驅使過神器,不過仙器的用法,都大差不差,應該不算太難。”
宋小河頓時睜圓了眼睛,滿是期冀地看著他。
“可是教你,我又能得什麼好處呢?”
沈溪山雙手抱臂,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又是讓我教你劍法,又是讓教你術法,我可沒收過你這般資質愚笨的徒弟。”
宋小河有求於人,自然也不會計較他說自己愚笨,站起來到他面前去,頗為不好意思地一笑,“這好處,咱們可以商量嘛,對不對?”
“嗯。”
沈溪山低著眼看她,端著姿態,“說來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