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江南沈氏一
沈溪山瞥她一眼,“問完了?”
她面如土色,十分惆悵地嘆了好幾口氣,這才抬頭小聲叮囑沈溪山,“臨安是必經之地,屆時進城後,你可千萬要隱藏好你的身份,別讓你們家的人發現了。”
“若是他們發現了我,執意將我抓走,你會如何?”
沈溪山饒有興趣地反問。
宋小河想了想,說:“我跟你跪在一起求你爹孃原諒你。”
沈溪山:“……”
“哪來的這麼窩囊的人?”
沈溪山指使道:“誰抓我,你就打誰。”
“啊?”
宋小河大驚失色,“但是……要對你家人動手,忤逆你爹孃嗎?我覺得不太好吧。”
沈溪山站在她的角度考慮了一下,“你又不認識我爹孃,為何會覺得不好?”
這一句話當即就把宋小河問懵了,她看著沈溪山的臉,見他眉宇之間的神情相當認真,似乎並不是在玩笑。
“因為那是你爹孃啊。”
宋小河弱弱道。
沈溪山卻說:“若是為了保護我,你只管動手就好,不必顧慮那麼多。”
十足像個六親不認的惡人。
宋小河愁歸愁,但是沈溪山的出現到底是讓她開心的,剛分開的那幾日,她的思念就開始氾濫成災,尤其對散了修為的沈溪山放不下。
即便是他並未說什麼,也沒表現出脆弱,但宋小河還是十分介懷。
昔日站得那麼高的人,一朝摔下來,說不痛怎麼可能。
宋小河最怕的就是有人折了他的驕傲。
這與別人嘲笑她自己是不同的心情,她自有靈力低微,佔了個內門弟子的身份,沒少被譏諷笑話,每每報復回去後便不會放在心上。
可若是旁人嘲笑沈溪山,哪怕只有一句,那會比她自己受到嘲諷都要心痛難忍。
宋小河偏頭去瞧身邊的人。
他從表面上看去並沒有什麼變化,還是如往日一樣俊俏,一襲赤色的衣袍襯得唇紅齒白,滿是少年意氣。
也不知是怎麼開解的自己,即使是修為散了那麼多,他仍然一副不在意的模樣,瞧著神色似乎心情還不錯。
沈溪山的眼睛都沒往她這兒看,卻開口說:“偷看我?”
宋小河偷看被逮到,乾脆大方地盯著,“你散了那麼多修為,不覺得惋惜嗎?怎麼看起來還很開心的樣子?”
“惋惜?”
沈溪山像是聽到了個笑話,“修為沒了再練便是,去了束縛的自由之身,不是喜事?”
沈溪山究竟在想什麼,沒人能夠猜透。
就連宋小河也無法窺探,她乾脆不想,主動牽起了沈溪山的手,像是許諾,又像是說給自己聽,“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沈溪山說:“你多說些這種話,我就能多活好幾年。”
宋小河十分依著他,多說了好幾句“我一定保護好你”“不會離開你身邊半步”“對嘲笑你的人絕不輕饒”之類的話,把沈溪山哄得眼角眉梢都是愉悅,攥著她的手輕晃,一直不放。
前行三個時辰,已是深更半夜,月上柳梢頭。
一行人沒有點燈,藉著月光趕路,荒郊野嶺,四處寂靜無聲。
自出發以來,隊伍一直都是按照孟觀行和楊姝走在前頭
,宋小河蘇暮臨走在中間,其他獵師跟在後面的分佈,能夠保證在遇襲的第一時間擺出應對陣形。
沈溪山的到來,讓隊伍打亂了,宋小河跟他走在最後,而蘇暮臨則是躲得遠遠地,直接偏離了隊伍。
只不過躲了半個夜晚的蘇暮臨忽而走到宋小河的身邊來,面色凝重,沉聲對她道:“小河大人,我聞到了生人的氣味兒。”
“生人?”
宋小河心中一緊,反應也很快,立即就抬步往前走,想將此事告知孟觀行。
卻見隊伍一下子停下來,往前一看,走在最前面的孟觀行和楊姝同時停下,孟觀行的劍甚至都握在手中,擺出了防禦的架勢。
宋小河拉著沈溪山往前走,都不用等她開口問,便瞧見前面的空地上,隱隱約約站了十來個人。
月下看得不分明,打眼看過去,究竟多少人宋小河也分辨不出來,只看見他們身量高大,穿著打扮都相似,戴著斗笠,微微低著頭,無一人露著臉。
這架勢,一看便知來者不善。
孟觀行忽而側目,凌厲地看向沈溪山,冷聲質問,“這些人是不是你帶來的?!”
沈溪山也覺得巧,怎麼他剛找上宋小河,那些找麻煩的人就跟著來了呢?
這一路上他也沒發現自己被人跟蹤了啊?
他稍稍擰眉,帶著些許不被相信的不滿,“不是我帶來的。”
“下山以來十多日我們都安然無事,偏偏你前腳來,他們後腳就攔在路前,還說不是你?”
孟觀行一轉手,將劍對準了沈溪山,喝道:“小河,到我這邊來!”
宋小河連連擺手,“孟師兄你誤會了!這些人絕不是他帶來的!”
沈溪山攥著她的手不鬆開,往前看了一眼,“這是夜行鬼,受人僱傭而來,若你懷疑我,可以留個活口審問他們究竟是誰派來的。”
楊姝也跟著勸,“孟獵師,現在不是質問那些的時候,先將這些人解決了吧。”
孟觀行雙眉緊緊擰著,在沈溪山臉上看了又看,似在心中衡量,最終還是將劍撇開,但依舊沒有放下對沈溪山的戒備,往旁邊行了幾步與他拉開距離。
三兩句話的工夫,前方的人已經逐漸靠近,約莫隔了十來步的距離才停下,打頭的人一抬頭,面上戴著慘白的面具,將臉遮了個乾乾淨淨,乍一看還有幾分嚇人。
那人一張口便問:“何人宋小河?”
宋小河手心都出了汗,還以為這些人是沈溪山
的仇家,沒想到卻是奔著她來的。
她正要說話,卻聽孟觀行道:“諸位求財若求財,我給些買路錢便是,莫要尋死。”
楊姝卻將話接過去,豪氣地笑了一聲,“好言難勸該死的鬼,說這麼多做什麼?全都殺了就是。”
說著,她右手猛地往空中一拽,一杆竹青的長槍便握在手中,挽了一個極為漂亮的槍花,鋒利的槍頭指著前方的人,“想找宋小河,先從我的槍下過。”
英姿颯爽,殺氣凌人。
話已至此,不必再談,只聽那領頭人吹了一聲口哨,身後十來個斗笠黑影應聲而動,如縹緲鬼魅一般,湧入宋小河等人所站的隊伍之中。
宋小河反手抽出木劍,喊道:“蘇暮臨,掩護我!”
沒人應聲。
她一轉頭,就見蘇暮臨抱著頭吱哇亂叫著跑了。
宋小河已經習慣,見怪不怪,轉頭對沈溪山說:“跟緊我!”
話音一落,凌厲的疾風從身側襲來,宋小河側劍去擋,赤色的光芒自身體奔騰而出,在兵刃相撞的瞬間裹上木劍。
寒氣撲面而來,兩股力量狠狠撞在一起,宋小河只覺得千斤撞在了劍上,猛然間整個人就往後退了幾丈遠,翻了好幾個空翻卸力,才堪堪停下。
只這一下,她的右臂就痛得不停顫抖,幾乎拿不穩劍,才知這些人的實力不可小覷。
宋小河一抬頭,就看見兩人圍住了沈溪山,自左右向他進攻。
沈溪山散了修為,還有傷在身,如何能抵擋兩人的攻擊?
她心中一凜,壓根沒有多想,抬手揮出一道劍氣。
寒意洶湧奔騰,在地上留下長長的冰稜痕跡,疾速朝沈溪山所站的位置飛去。
沈溪山召出長劍,先是擋了幾下貼身的攻擊,感受到空中逼近的寒氣,便翻身往後躲。
兩個夜行鬼也沒硬抗這道劍氣,同時向後撤,與沈溪山拉開了距離。
宋小河奔跑到他的身邊,都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幾個夜行鬼又飛快纏上來,出招的速度快得沒有間隙,從不同角度封宋小河的劍點,幾乎不給她反擊的機會。
宋小河學劍沒多久,無法應對這種熟練的近戰招式,更何況還是幾個人的同時攻擊,她緊繃著神經沒有一刻的放鬆,不停地閃躲。
擋下來的劍招雖說沒在身上造成傷害,但那人用的武器是一個巨大的鐵棒,用力揮出的力量堪比牛頂,每接一下都震得她手臂劇痛,她無法強接,被逼得步步後退
。
如此一來,她又被迫離開了沈溪山。
沈溪山見她應對得吃力,朝聲劍纏上金光,猛地朝她的方向擲出。
隨後雙指一併,冷聲道:“破罡!”
白色的骨劍猛然爆發出強悍的靈力,爆炸的氣浪翻出幾丈遠,鋒利的劍刃攜著光眨眼便至,刺向不斷逼退宋小河的那人。
地皮翻飛,塵土紛揚,那人感知到身後的危險,匆忙轉身,將百斤中的鐵棒擋在身前,覆上濃厚的白色靈力作擋。
卻不想朝聲疾風般刺來,一下就擊碎了前頭一層白色護盾,再之後就是“砰”地一聲將鐵棒整個粉碎,而後重重刺進那人的心口,將人捅了個對穿。
宋小河震驚地看向沈溪山,所有的心理活動幾乎寫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