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歌且行 作品

第121章 不辭春三

 沈溪山轉頭,一把掐住了她的嘴,輕輕晃著她的腦袋,問:“這種不中聽的話,你都說得出口,存心往我心口捅刀子是不是?”

 宋小河縮了縮脖子,“那你說有沒有這個原


因?”

 沈溪山輕哼一聲,但並未作答。

 不知道是不屑回答,還是無可辯駁。

 時辰還早,其他人能夠緊繃著神經,保持清醒,但宋小河就沒那麼強的耐力了。

 先前在壽麟城的時候,她又破了一次體內的封印,其後的一段時間都處於封印修復期,導致她入了夜就會睡覺,作息非常準時。

 現在雖然封印修復完整,但作息仍舊保持著,夜間要是不睡覺,她就會一整天沒有精神。

 宋小河打了兩個哈欠,倚著沈溪山的肩膀,靠著牆壁慢慢睡去。

 沈溪山坐著一動不動,聽見她呼吸平穩了之後,才抬手,將她的腦袋輕輕按在自己的肩頭上。

 她這一覺倒是睡得沉,也沒有莫名其妙的夢境干擾,宋小河直接睡到精神足了才醒。

 只是她分明覺得睡了很久,睜眼時卻看見天還是黑的。

 廟中的幾人只換了姿勢,仍舊保持著靜默。

 宋小河揉了揉惺忪的眼眸,走到窗邊往外面張望了好幾眼,見天的確是黑的,不見一點光明。

 她心中隱隱覺得不對勁,將小日晷摸出來一瞧,竟然已是辰時。

 宋小河覺得脊背上的汗毛倒立,捏著日晷轉頭,向廟內的其他人詢問,“你們不覺得黑夜的時間太久了嗎?”

 孟觀行正在打坐,聽見宋小河的聲音打破寧靜,便睜開眼道:“此話何意?”

 “已經是辰時了。”

 宋小河舉了舉手中的小日晷,道:“這是我朋友留下的靈器,即便沒有日光也能映出時辰。”

 孟觀行站起來,幾步走到窗邊,像宋小河一樣往外看去,道:“可這天為何沒亮?”

 其他幾人也紛紛起身,來到窗邊察看,外面是濃重的黑夜,如同邪祟在暗處編織了巨網,就等著廟中的眾人走出去,自尋死路。

 漆黑之中彷彿隱藏著無數致命的危險。

 “這裡的天應該不會亮了。”

 沈溪山緩緩起身,拍了拍衣袍,稍作整理,又道:“既然大家都已經養足精神,那就繼續上路吧。”

 莊江追問道:“不會再亮了是何意?”

 “這座城被域籠罩,我們所看到的黑,並非真正的夜晚,而是域的穹頂,陽光落不下來,自然就沒有白日。”

 沈溪山徑直打開了廟門,一陣冷風瞬間灌了進來,將他的長髮吹舞起來,一開口,聲音就散在風中,“這是一座永夜之城。”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為何不告訴我們時辰已是天亮。”

 莊江的語氣裡似帶著不滿,上前行了個抱拳禮,道:“沈兄弟莫怪我多疑,只是有幾句話還請沈兄弟解答,為何你在夜間見到屍體時卻一臉淡然,像是毫無意外之色,又為何如此瞭解這地方?我聽孟兄弟所言,你是半道上才出現在他們當中,且一出現他們就遭遇了襲擊,此番種種很難不讓人存疑。”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宋小河先前那一句話,到底還是在眾人的心中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如今環境特殊,情況危險,一丁點的懷疑便會被無限放大,關乎性命的事,誰都不敢馬虎。

 宋小河往前兩步,橫在了莊江與沈溪山的中間位置,將莊江略顯凌厲的眼神擋住,道:“莊公子,我這位朋友從去年夏時便與我共度許多危險,我相信他。”

 “宋姑娘,若有得罪還望見諒,只是你的信任,在我們這裡並不能佐證他的清白。”

 莊江的語氣雖然軟化了些,但仍舊強硬:“況且這世間改頭換面的術法那麼多,你又怎知他是不是你那位故友?”

 宋小河寸步不讓,堅定道:“他就是。”

 場面一時間僵持住,步時鳶仍舊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雲馥與孟觀行站在邊上觀望,其他獵師也沉默不語,顯然他們也是認同莊江所言。

 蘇暮臨憋了一會兒,終究還是站出來說道:“雖然他有時候跟那些妖邪沒什麼區別,但他就是真的他。”

 沈溪山這會兒顯然心情不虞,眼風掃了他一下。

 蘇暮臨被這樣的眼風掃多了,起先很害怕,現在已經臉皮厚入城牆,便是沈溪山的拳頭落在臉上,也打不痛一般,繼續道:“況且若是此人存心為禍,想害你們,那你們就死定了,根本沒有活路可言。”

 這話越說越糊塗,聽上去像是澄清,實則往沈溪山頭上潑髒水,宋小河就忙說:“他不會害你們的。”

 沈溪山抬手,按了一下她的肩頭,宋小河就閉上嘴了,轉頭看他。

 就見沈溪山兩步上前,忽而念動一個法訣,從頭到腳泛起了微弱的金芒,千絲萬縷一般在他周身流轉,隨後光芒一落下,一張極其俊美的臉就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長身玉立,墨黑的衣袍襯得膚色白皙,仙筆描繪的五官映了燃燒的火光,眉間的硃砂痣鮮紅得晃眼。

 眾人頓時大驚,孟觀行更是倒抽一口涼氣,充滿震驚的聲音脫口而出:“溪山?!”

 沈溪山一直被懷疑,


懶得費口舌去辯證,乾脆顯露真身。

 “你你你你,”孟觀行激動得滿臉通紅,打起磕巴,“你怎麼跟過來了?你不是在仙盟的水牢裡?”

 “自然是逃出來了。”

 沈溪山嘴角微沉,眼底泛著些許不爽,“孟師兄,我惦念你們此行危險,逃出水牢一路追趕幾百裡才追上你們,卻不想你竟一直懷疑我。”

 “我……嗨呀!”

 孟觀行急得幾乎跳腳,“你怎麼能擅逃水牢?沒受傷嗎?如今你棄修無情道,修為大散,合該老老實實在仙盟才是,怎麼有膽子追過來啊!”

 莊江和雲馥乃是不知情之人,得知此事登時驚愕地瞪大眼睛,盯著沈溪山不言。

 所有人都知道沈溪山棄修無情道的後果。

 孟觀行的問題太多,沈溪山並不作答,只道:“我自有分寸。”

 他不肯回答,孟觀行也無法追問,只是沈溪山一直在隊伍中這件事,對他造成了巨大的衝擊,他神色都變得恍惚起來。

 莊江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抱拳鄭重道:“沈獵師,方才多有冒犯,莊某向你賠罪。”

 他姿態放得低,沈溪山也並無怪罪的意思,只轉身往門外走,聲音幽幽飄過來,“若要找到冥界之門,必須先破此域,在這裡停留的時間越久,未知的危險就越多,還是儘快破域吧。”

 眾人不再多言,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撲滅地上的火堆,出了廟。

 說來也奇怪,沈溪山的身份暴露之後,整個隊伍的氣勢都不同了。

 先前幾人雖表現得不太明顯,但過度的戒備讓他們看起來頗為膽怯,有一種驚弓之鳥的狼狽,任何的輕微響動都會讓眾人一驚。

 但沈溪山出現,走在隊伍的前頭,後面所有人彷彿從那種狀態脫離,雖都處於警戒之中,但穩重了許多,不再因為一些小的動靜一驚一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