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

 與此相比,什麼情愛,什麼改名換姓,一切都不重要了。

 人都沒了,那些東西還有什麼用?

 他在這個電閃雷鳴的雨天,奔跑著去找了濯雪,說要跟他一起去尋那能夠洗筋伐髓的仙草。

 不論如何,他也一定要追上兄長的腳步。

 梁清去天界,那麼他也要去。

 這一日,梁檀下了山,踏上了尋找仙草的旅程。

 待再次回來時,兄長已殞於天劫,他連屍身都沒見到。

 此後多年,這一日就成了梁檀的夢魘,但凡夢到,就會在淚眼中驚醒。

 恨意刻進了骨子裡,就成恨。

 他恨自己當年任性妄為,更恨那些害了兄長的人。

 於是伏低做小多年,佯裝懦弱,畏畏縮縮,將自己變成一個如螻蟻般微不足道的人,讓鍾氏與寒天宗徹底放鬆警惕。

 梁頌微的生平被人抹平了,風雷咒也銷聲匿跡,世人遺忘了他,可梁檀不會。

 他忍辱三十餘年,就是為了這一天,通過日晷神儀,回到兄長面前。

 梁檀踩著雨水,往前走了幾步,緩緩來到梁頌微面前。

 梁頌微就抬手,將傘打開,撐在他的頭頂上。

 一時間好像雷聲消失,風雨停息,梁檀的身上充滿了溫暖。

 他短暫的,再次擁有了為他遮風擋雨的兄長。

 梁頌微板著臉道:“就算是學劍,也不可將曾經學的符法捨棄,連護符咒都不會用了?”

 梁檀沒說話,慢慢抬手,給了兄長一個擁抱。

 世人壽命短暫,於是生命的交替,在世之人親眼看著親人的逝去,就成了必然之事。

 能夠再次擁抱到已經逝去多年的摯愛親人,於任


何人來說都是天大的幸事。

 梁檀抱著兄長,流下無聲的淚。

 他分明已有六十餘歲的高齡,而兄長仍是當初那個未及弱冠的少年,可靠近梁頌微時,他仍然感到了一股安心,一種久違的,可以讓他依賴的感覺重回心間。

 梁頌微雖冷情,整日板著一張臉,看起來相當漠然,實際對弟弟還是無比縱容的。

 就算是弟弟渾身雨水地將他緊緊抱住,他仍沒有將人推開,只道:“又想做什麼?”

 思及每次弟弟這樣,必有所圖,他又補充道:“東西我已經收了,不可能退回。”

 梁檀抱了抱他,過了會兒才鬆手,呼嚕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說:“餓了,給我做點吃的。”

 梁頌微看他一眼,隨後轉身,領著他進了竹屋。

 梁檀就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進了屋中。

 宋小河和沈溪山作為旁觀者,站大雨裡站了許久。

 一個滿臉淚痕,一個面無表情。

 這幾日宋小河的眼淚乾了又擦,擦了又幹,眼睛紅腫得像核桃,更像是流動的永不枯竭的泉水,不管多少淚都能流出來。

 沈溪山給她遞了新的錦帕,低聲說:“不管過去如何,結局已經註定,你師父不能長時間留在這裡,否則日晷神儀會抽乾所有人的靈力,我們必須儘快讓他解除時空之法,回到現世。”

 宋小河悶聲說:“我知道。”

 沈溪山無法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