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
“人界,就還是那個數千年沒有凡人飛昇的人界,眾生平等。”沈溪山勾著嘴角,居高臨下地看著鍾慕魚,說道:“你向誰求情都沒用,就算是梁檀與宋小河就此作罷既往不咎,仙盟也絕不會放過鍾家。”
宋小河擦乾眼淚,咬著牙道:“我絕不會原諒,傷害我師父師伯的人,定要讓你們都付出代價!”
鍾慕魚臉色蒼白如雪,像抽了全身的骨頭,癱坐在地上,滿臉的絕望。
鍾氏百年的名聲,瞞了三十多年,費盡心思,終究沒能瞞住。
她嫁給梁檀,監視他三十餘年,猶如困在牢獄之中,折了雙翅,失去自由,日復一日地坐在院中仰望天空,憑著維護鍾家聲譽這一個念頭堅
持著受煎熬。
到頭來竟也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沈溪山在這時候道:“不過,你現在倒是有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鍾慕魚滿臉期冀地抬頭,“什麼?”
沈溪山說:“梁檀藏起來了,你可有機會將他引出來?”
當務之急,還是將這陣法解除,免得梁檀再做出什麼惡事,畢竟這裡還有那麼多無辜的弟子,不該成為這些恩怨之中的犧牲品。
鍾慕魚趕忙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裳和髮髻,眼淚擦乾,又變得體面起來。
她道:“我有辦法,頌微曾留給梁檀一封信,就藏在寒天宗的竹屋內,只是梁檀後來再沒回過寒天宗,那封信被我偶然發現,由於是頌微的東西,我就一直沒能燒燬,留存至今,若是用他來引梁檀,他一定會現身。”
宋小河聽了這話,心裡一陣陣的難受,喘不過氣。
她只覺得師孃變得可恨了,她分明也知道師父有多麼在乎兄長,在乎到一封信就能引他現身,卻還是助紂為虐,為了所謂的家族榮耀,成為師父與兄長死別的幫兇。
沈溪山微微一揚眉,沒什麼誠意道:“勞煩。”
春季正是多風之時,和煦的風一陣陣吹起來,許久才會停歇。
於是櫻花瓣就被卷得到處都是,落了滿地。
蘇暮臨張嘴打了一個哈欠,花瓣就吹進了嘴裡,他趕忙吐出來,呸呸了幾聲。
實在有些無趣了,他轉頭,朝坐在門邊的梁檀望去。
梁檀緊挨著門坐,他受了傷,坐姿並不端正,嘴邊還有血,草草擦過之後,一張俊美的臉還算乾淨。
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雙眸淡漠,靜靜看著柵欄處推門而入的梁頌微,然後看著他朝鐘慕魚行禮,說道:“在下是外門弟子梁頌微,誤入姑娘住所還望姑娘莫要怪罪……”
就那麼一句話,說完後,整個幻影就散了。
於是梁檀再默默抬手,重新往符籙上按一下,幻影又再次出現,鍾慕魚坐在院中梳頭。
蘇暮臨看了不下百遍,已經將這幻影中的兩個人所有神情動作語言給記住了,梁檀還是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地看著。
他站起身,走到梁檀身邊,在他邊上坐下來,道:“小梁師父,你把我抓來這裡做什麼?當作人質嗎?沒人會在乎我的,你也知道我是魔族,在人界除了小河大人,幾乎沒有……”
“閉嘴。”梁檀冷漠地打斷他的話,不想聽他囉唆。
蘇暮臨縮了縮脖子,又不敢說話了。
現在的梁檀充滿兇戾之氣,與先前的小梁師父判若兩人,蘇暮臨不敢輕易招惹。
或許是他突然說話,打擾了梁檀看幻影的興致,他不再去觸碰那張符籙,而是在袖中摸索一陣,忽然掏出來一盞燈。
這燈眼熟,蘇暮臨認得。
正是長生殿之中,供養魂魄的燈盞。
這盞燈看起來有些陳舊,應當是有些年頭了,但被保護得很好,沒有什麼破損的地方。
正當蘇暮臨想問他,是不是在長生殿偷了一盞出來時,梁檀卻將這燈往地上一摔,突然發怒,“騙子!”
蘇暮臨嚇一跳,屁股往旁邊挪了挪,與梁檀拉開距離,生怕被遷怒。
燈沒有摔碎,在地上滾了兩圈,正面露出來,上面刻著兩字:梁清。
梁檀咬著牙,眼睛紅了,落了淚,恨聲道:“不是說這燈盞可以庇佑凡人的魂魄嗎?為什麼我明明求了一盞供給他,他還是魂飛魄散?這那麼多年,我點了那麼多次的引魂香,連他的一縷殘魂都召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