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話音剛落,一截落著粉色紗裙的小腿出現在眼前,緊接著是精緻的皮質鑲鑽手袋,和它的主人一樣,在夜雨中亮得刺眼。
年輕女孩微抬著下巴的面孔精緻倨傲,看清她眉眼的那一刻,葉蓁輕輕皺眉。
竟然是那天在舅舅香水店和她搶香水的女孩。
“桑寧?”耳邊程錦叫出了她的名字。
“誰?”葉蓁側眸。
“舞協的桑寧。”程錦努努下巴,“你不知道她嗎,在學校挺有名的,
據說是……秦既南的青梅竹馬。”
葉蓁去翻花名冊的動作一頓。
片刻,她平靜開口:“哪個學院的。”
“我們院的。”程錦說,“她性格傲得要死,平時都不拿正眼看人的。”
葉蓁找到管院名單,寥寥幾個還未簽到的空格里,輕而易舉找到桑寧的名字。
她默不作聲地盯兩秒,聽到高跟鞋靠近,抬頭把花名冊和筆遞了過去。
桑寧顯然也認出了她,神色一愣,脫口而出:“是你——”
“同學,請在這裡簽到。”葉蓁神色不變,同時取出一枚徽章放到她面前。
桑寧的面色十分不好看,她又看了葉蓁一眼,礙於是在禮堂門口,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彎腰簽字。
程錦驚訝,在桑寧走之後,迫不及待問道:“你們怎麼認識的,怎麼看起來像結仇的樣子。”
葉蓁揉揉額頭,儘量簡化地給程錦描述了那天在香水店發生的事。
“她也太無理取鬧了,還好那是舅舅的店。”程錦冷哼一聲,“剛才就不該好聲好氣地跟她說話,什麼人啊這是。”
“不過蓁蓁,我好感動哦,因為你送我的那瓶香水我真的很喜歡,香味很特別。”
“你喜歡就好。”葉蓁說。
八點鐘,禮堂內新生舞會正式開始,葉蓁幾人也收了簽到臺,關上禮堂大門。
站了一個多小時,腿上發酸,程錦去衛生間補妝,葉蓁則找了個角落沙發坐著休息。
人群都集中在禮堂前方,自助式餐點,爵士樂緩緩流淌,國標領舞隊的人率先在舞臺中央跳著舞。
熱鬧的氣氛逐漸被點燃,很快,大家都成雙成對邀請舞伴跳起舞來。
葉蓁端了一杯西柚汁,一邊慢慢喝著,一邊彎腰去輕輕揉發酸的小腿肌肉。
腳下是一雙高跟皮靴,也是luna送過來的,說是搭配裙子,她沒穿過高跟鞋,難免有些不適應。
西柚汁剛喝了兩口,就有男生來邀請她跳舞。
葉蓁婉拒。
沒一會兒,又來了一個。
她在心裡無聲地嘆了口氣,剛準備開口,鼻尖忽然飄來清苦的尼古丁混合松木香,身側沙發微微陷落,秦既南懶洋洋地落座她身旁。
他手臂鬆鬆搭著她身後沙發座,漫不經心抬眸,對她面前的男生說:“看
不出來嗎,她不想去。”
那人面色尷尬,原地站了幾秒,抬腳離開。
“秦既南。”葉蓁皺眉。
他視線從她骨肉勻停的腳踝和小腿離開,沒頭沒尾地問了句:“累嗎?”
葉蓁盯他兩秒,緩緩移開目光,端起西柚汁輕抿一口。
酸酸甜甜的氣泡水,格外爽口。
身側人懶散笑了一聲,慢悠悠道:“你沒發現自己丟了什麼嗎?”
葉蓁微頓,放下玻璃杯,垂眸。
她不動聲色地掃視過自己全身,抬睫時,視線裡出現秦既南骨節明晰的手,掌心躺著一枚蝴蝶耳墜。
下意識摸上自己左耳,空空蕩蕩。
“謝謝。”葉蓁伸手去捏。
她落了個空,秦既南在她伸手前掌心合攏,而後傾身,撥開她耳邊碎髮,親手幫她戴上那枚蝴蝶耳墜。
清冽氣息瞬間拉近,男生一呼一吸之間咫尺溫熱,葉蓁瞬間僵住。
他的指腹也熱,然而金屬蝴蝶冰冷,一冷一熱齊齊剮蹭耳垂肌膚。
“好了。”
眨眼功夫,秦既南退開。
窒息感轉瞬即逝。
葉蓁心跳緩慢滯動,不過頃刻間,她彷彿被極端地斷氧又供回。
秦既南還靠在她身邊,盯著那枚蝴蝶耳墜,男生臉頰骨骼分明,離得近了,影影綽綽光打在他臉上,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動心感。
像夜幕與晝日之交,天邊懸著的一輪落日,懶散又漫不經心。
葉蓁偏頭,去握那杯西柚汁,指骨微微泛白。
“葉蓁。”那人還在身後喊她的名字,嗓音慵懶,“帶你去個地方好不好?”
“不去。”她口吻冷淡。
秦既南撐著臉,桃花眼上揚:“你不覺得這兒很吵嗎?”
“秦既南。”葉蓁回頭,面色不好地盯他幾秒,乾脆起身離開。
沒走兩步,手腕被人從身後拉回,男生掌心寬大溫熱,秦既南幾乎是在碰到她肌膚的第一秒就輕輕皺了皺眉。
“怎麼這麼怕冷。”他語氣顯得無奈,脫下外套,披上她肩。
葉蓁瞪著他。
舞樂迭起,禮堂中交織著衣香鬢影,秦既南在人潮之外的角落俯身,輕輕勾唇:“別這麼看著我,我只是想讓你安靜會兒。”
葉蓁沉默,掌心蜷縮握拳,良久,才開
口:“秦既南,別人都在這兒,你知不知道規矩。”
“規矩?”他笑出聲,嗓音懶散,“你還記得昨天上課時教授放的電影,斯凱勒太太剛上船時對琳內特說什麼嗎?”
葉蓁睫毛翕顫。
她當然記得。
她印象深刻。
斯凱勒太太說——
規矩,就是用來打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