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幼虎

 彈劾戶部尚書的風浪,和彈劾許文生的比起來,就顯得極其渺小了。

 但再怎麼小,也是一次風浪。

 然而身為戶部尚書的他,按理來說,應對起來不算困難。

 彈劾和彈劾之間,也是有區別的。

 像這類邀寵為目標,風言奏事為手段,就算較起真了,也不足為依據。

 如果是先王在上,戶部尚書一定會飛快的低頭。然後讓自己人出手辯護。

 但如今卻硬是愣了三秒。

 沒由來的心裡浮起一抹不滿。

 同為彈劾,但這能一樣嗎?

 自己這大半生都在大燕為官,到頭來竟被拿來為許文生這樣的北蠻人做比?

 大王年幼啊,不懂我等勞苦功高……

 這念頭浮起,戶部尚書猛然驚醒,連忙在心中掐住這個念頭,低下頭去遮掩眼神的複雜。

 戶部尚書壓抑著情緒,儘可能的用平淡的聲音說道:“臣一心為公,如今之事,臣不知如何狡辯,唯有請大王明鑑。”

 有了他的發話,他的那些自己人更是紛紛求情起來。

 “啟稟大王,戶部尚書勞苦功高……”

 “大王,此事定有誤會……”

 ……

 葉雲起不知道戶部尚書寒沒寒心,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繼續下去了。

 如今戶部尚書的勢力並未削去,也沒有足夠的理由可以動手。

 一意孤行,只會使得朝野動盪,雖然上不到內亂的層次,但也一定會使得燕國內耗。

 當一個組織的力量都在內部消耗了去,那對外一定是軟弱無力的。

 葉雲起及時的收了手,用著平和的聲音說道:“戶部尚書勞苦功高,孤是知道的,孤言此事,只是說如今朝野風聞奏事的多,連戶部尚書這樣的人都有一堆彈劾的摺子,更遑論許文生了。如今許文生不在燕京不在職位之上,就算想要查證詢問也不行,此事暫且擱置吧。”

 朝堂上,各方心情複雜,各有想法。

 但如今葉雲起亦有幾分威勢,短暫的按下這一場風波還是足夠的。

 葉雲起說了擱置,便也沒有不識相的想繼續糾纏。

 只是葉雲起看著眾人的目光閃爍,便清楚的知道:被按下的矛盾,不會自己消失。

 當它再度浮起的時候,或許是更加猛烈的回擊。

 匆匆散了朝會,葉雲起有些氣惱的走向書房。

 守忠在身後快步的跟著。

 走到書房門前的時候,葉雲起忽然說道:“守忠,去問問承忠的摺子看完了沒有?”

 “諾。”守忠也不遲疑,親自前往承忠的位置。

 葉雲起坐到書案前,提筆落下東廠二字。

 最後又用墨塗了去。

 在後世每每提及東廠西廠太監參政,便都說是封建體系的一種過錯。

 然而這個認知,是誰的認知?

 是文臣的認知。

 但皇帝卻總是難免要用這麼一批天殘地缺的人。

 每每都有帝師太傅苦口婆心的勸聖上親賢臣遠小人。

 但真正的處於這個王位之上的時候,卻彷彿無師自通一般。

 守忠匆匆而去,又匆匆回來,在書房裡回報道:“殿下,承忠已在書房外候著了。”

 “哦?”葉雲起微微一愣,又想起那二十板子,不禁問道:“先前板子打了那麼多,如今便能下床行動了?”

 守忠搖了搖頭:“啟稟殿下,承忠的傷情尚未好轉,只是聽聞殿下相問,故而請求抬至書房外求見。”

 葉雲起放下手中的筆,不喜不悲的說道:“那就抬進來見見吧。”

 心裡恍然。

 同樣是用人,臣子們各有各的訴求。

 各有各的私心。

 而自己卻不能隨心所欲的處置。

 但太監呢?最起碼在如今的時代,他們最多為一己私利而謀,不用去謀一家的利益。

 等自己覺得過分了,召召手,派兩個獄卒,直接打死了去,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因為太監是家奴。

 正是有如此鮮明的對比,所以自古太監這一股政治勢力,自古不絕。

 承忠被抬到面前,猶自掙扎著要起身行禮。

 葉雲起揮手免了:“你有傷在身,姑且免禮。先前的摺子都看完了?”

 承忠卻已經跪在地上了,聞言回道:“啟稟殿下,奴婢看完了。”